正德脸色一变,好像很关心这事,“哦,这老倔头,知道是为什么事吗?”
江彬想了想,说“好像是为了内阁的拟票,杨大人不同意梁台阁的做法,想找皇上您给论论理”
正德甩着衣袖,像个孩子似的在房间里跳步走着,江彬弯着腰紧跟着。
正德道,“闷得很,说说杨廷和到底是哪档子事非要见朕,一字不准差”
江彬真想再抽自己两嘴巴,原本也就随口一说,哪承说皇上还起了兴致,怎么办,为了促成内阁和司礼监尽快批复,江彬可是收了宁王的十万两银子。
江彬那正经是经过事的,这点事哪能绕不开,于是,他又将宁王上书请准恢复旧制,内阁是如何商量一一说出,只不过把重点放在杨廷和是如何阻挠,如何在别宫外闹事,加油添醋大说一气。
正德听完了,愣了愣,板着脸,半晌没出声,把个江彬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但没过多久,正德突然哈哈一笑,“去,取笔墨来”
正德大笔挥动,一连写了几张,待墨汁干后,交给江彬,“加玺,六百里加紧,送南京兵部”
江彬不知所意,但不敢不从,招呼人吩咐下去。
等完事后,江彬一边给正德捏着肩一边道,“皇上为国事操劳真让微臣感动不已,如今远在杭州,各宫娘娘都不在身边伺候,正好,在来杭州时,微臣巧遇一绝色女子,比之古之西施也不逊色”
正德来了兴趣,“哦,还有这等妙人”
“当然,此时就在门外”
但是正德却突然一皱眉,“你这么一说,朕到是也想起一人来,也是在来路上巧遇的,这姑娘,啧啧,心向往之呀”
正德说的是在鸡笼山下见过的凌宁,这都好几天过去了,他还念念不忘,回想着她的姿容,一时心痒难耐。
江彬最拿手的就是这点,一看主子这迷离的眼神就知道,皇上的魂还在那姑娘身上飘着呢。
江彬正想问问这姑娘落脚何处,他好去给皇上弄来,但正德刚赞叹完,紧接着又来了句,“哎,算了,非朕之福”
这当然是指那姑娘是他钦命的宿松五品知县陆飞的身边人,抢他的女人,这不太好吧,看来正德还有几分体恤臣下之意。
“哦对了,刚刚你说你带了名姑娘在门外”正德转转念又想起另一个来,也不在乎这刚刚才在身后还没来得及整理的床上潮起潮落。
据史书所记,正德一生,纵.欲过度,终于无后,皇位落于旁支。
“对对,让她进来吧”江彬提高了噪门。
等江彬出了门,刚把门掩上的时候,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女人的惊叫声和丝织物被撕开的声音。
江彬满意一笑,把四名跟随皇上的大内侍卫叫到一旁,往每人怀里塞了几块银疙瘩,咧嘴,笑道,“几位一路辛苦了,听说皇上在半路上遇到位美女,有这事吗?”
“确有其事”
“人呢?”
“这,这哪知道,应该是进了杭州城吧,对了,也是从外地来的,这会子不是投在亲戚家就是在哪间客栈里落脚”
江彬闻言大喜,拱手离开,叫来自己锦衣卫的手下,伏耳吩咐一番。
在客馆休息了两日,陆飞并没有向他说的那样非扯着脖子去知府衙门理论一番,只是带着两名红颜知己在这杭州城内沿街游乐,好像来时路上的种种不悦飞到了九屑云外。
都说杭州自古盛产美女,可一连几天下来,陆飞发现原来传说有时候也不尽然,不管是这城里的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就算是偶尔在街上遇上几位浓艳色丽的烟花女子,只要把芸娘或是凌宁放他们边上一站,立刻陆飞便对这名气比天大的美女索然无味,一来二去的,原本陆飞还想着杭州那是出了名的烟花之地,来了这不赏个色品个美那都不好意思回去和人说来过杭州一回,现在嘛,改天,改天去。
赵班头和大眼还在医馆治伤,这天一大早,陆飞等四人起了个大早,差不多一路的风尘这两天也洗净了,脚力也恢复了,于是便决定去西湖走一圈,离开宿松已有个月了,再不回去,县里还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四人自各精心打扮一番,黑子现在是既当保镖,又是差衙,还得是一名合格的车夫。
朝阳初升,黑子一扬马鞭,四人容光焕发的进西湖而去。
等到了西湖一看,陆飞可傻了眼了,尼嘛,从宿松一路来时风光无限,绿意盎然,想不到到了西湖已经入了秋,沿湖铺就的青石板路遍布枯枝落叶,朝阳洒在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倒映着远山近树,也不失有几分景致,可偏偏一排排烂树叶也在湖面随波逐流,真是大煞风景,放眼望去,沿湖群山中,那光秃秃的各种不知名的树木在朝霞中漫不经心的四下摇晃,如同半秃的脑袋上那几缕可有可无的头发,让人格外厌恶。
在湖边,几艘渔船般的画舫随意在湖岸边随风而动,那昔日艳丽鲜艳的雕梁画栋早已看不出半点痕迹。
可凌宁却是兴奋异常,拉着芸娘目不转睛,一会指着一块破落的大青石问芸娘,说这是不是当年白蛇娘娘坐过的地方,还不等芸娘回答,她又拉起芸娘跑上一外由破败的木板拼接而成的木桥问这是不是就是许仙和白娘子初次相会的那个断桥,芸娘放眼看去,整个目及之处,也就脚下这还能算是桥了,只能点点头,还怕打击了凌宁的兴致,给圆了句,恩,断桥断桥,以残破为世人所知。
一路前行,踏过断桥,踩着一路的枯树叶,登上南屏山,站在令世间善男信女顶礼膜拜的雷锋塔边上,陆飞自言自语地说了句,“这就是雷锋塔?”
黑子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塔在哪呢,哪呢?”
枯草丛中一个男人直起了身子,掂了掂手里的两块青砖,听到陆飞他们的谈话,随手一指那荒草中一地的破碎砖头道,“诺,这不就是雷锋塔么,你们也是来沾白娘娘灵气的吧,快点吧,灵砖不多了,俺找了好半天才捡到两块”说完便如获至宝般美兹兹的离开了。
“对对,都说白娘娘是在世活菩萨,我也……”黑子闻身便挽起袖子,看这样子,再不下手就没了。
陆飞苦笑着拦住他,“得得,凑什么热闹,好好的一座塔,愣是给这老百姓搬倒了,可惜了了,传说害人哪”
芸娘笑道,“动人的故事流传了几百年,白娘娘以一妖身,化入凡尘,报大恩,扶危困,妙手回春,送子送福,感天动地,终得修成正果,成仙飞升,世人皆凄苦,谁不想沾沾白娘娘的仙灵之气,真假倒没人在意了”
凌宁倒也听过这些传说,很是好奇,对这神圣之地也是一心向往,听着芸娘的话,笑盈盈地跑进了荒草丛中,这瞅瞅,那看看,那表情虔诚极了。
陆飞可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说好了来西湖取经,好回去按着这天下名胜打造出一小西湖来,现在倒好,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就这破败不堪的山山水水哪有半点看点,别说吸引不来名人雅士,就是一身铜臭的达官显贵也不会来看一眼,难怪沿湖走了这一圈,没见到几个游人。
陆飞道,“故事虽好,可对我有何用,那那,那谁写的,山外青山楼外楼,还什么暖风熏得游人醉,后一句什么来着,嗨,是什么也没用,就咱后衙里那小金鱼池都比这看着舒服,真是败兴”
芸娘掩嘴一笑,“自古名人雅士游历山川,多为凭吊前人事迹,钟情于山水者倒是寥寥无几,如果山河处处都是一派繁华千古秀,世人都能看在眼里,并无希奇,谁还能对诗赋之中的美景称赞连连”
陆飞一撇嘴,“恩,没错,文化人酸就酸在这,沽名钓誉,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诗兴大发了,来一首”
黑子一听,眼睁着比大眼的眼睛小不了多少,“老爷,您,您还会作诗呀”
“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呀,老爷我怎么就不能作诗,听着,这个,这个”陆飞这辈子读过的诗一共也没几句,在芸娘面前这个了半天愣是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凌宁听老爷要作诗,也轻快地撩起衣衫,跑了过来,拉着芸娘的胳膊,闪着动人的明眸看着陆飞。
陆飞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看了黑子一眼,黑子笑呵呵地道,“老爷,小的听着呢”
“嗯,好,来一首,这个……”陆飞不停的推搡着鼻子,在三人面前来回走着,不知不觉,脚下的枯草已经弯下去一片。
凌宁晃了晃有几分酸楚的脖子,芸娘掏出袖帕递了过去,“小飞,先擦擦汗吧!”
“有了,有了!”陆飞终于来了一丝灵感,信心满满的望着这昔日繁花似锦的西湖两岸,划拉着胳膊,旁若无人的扯了开来,“破桥破塔一坡草,荒山荒地满湖糟,嗯,这个,千里之行何所得……”
芸娘听得认真,有时候这个年轻的县太爷越是口没遮拦的乱说一通时,却总有那么一丝真,反正当他一本正经起来,那说不定在哪又憋着坏点子呢。
“嗯,何所得?”芸娘接下去问。
陆飞转过头,看了看凌宁和芸娘,不安好心的一笑,突然一伸手将芸娘和凌宁往自己身边一拉,左拥右抱起来,哈哈一笑,大声道,“雷锋塔前拥二娇,啊,哈哈……”
凌宁是听不太明白,不过她很享受被陆飞紧紧的呵护在臂弯里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弄得她脸躁红一片,心跳难平,贴着陆飞的胸膛她偷偷看了一眼芸娘,两人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