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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1章 戎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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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街巷上,这阵子穿着戎服的士卒特别多。

禁军家眷几乎都住在汴京城及城厢,主要收入就是军人的俸禄。因为居住不远,若要聚集成军,只要上面确定军令,三天内就可集结。

这回因要等卫军聚拢,期限是十五天。这么长时间,有的人先到,就在城里晃悠。

上面的建制改得面目全非,但底层武将和士卒几乎没感觉到任何区别。军令依旧来自指挥使,军饷由兵部发,不过多寡没变;出征前给的安家费也照旧。

也有些不同,前几个月装备了火器,训练了一番,很简单,乍用感觉麻烦,但实则比射箭简单多了。大伙儿也愿意学,职业兵的饭碗就是打仗,会使用各种兵器对他们来说、如同匠人的手艺,不怕学得精,就怕师父留一手。

另外戎服也发了新的冬装。

大伙儿换上后,便不想再穿旧的不舒服的戎服了。新戎服板整好看,众人相互瞧着,纷纷赞道:“不错!不错!”

皇帝陆飞毕竟是禁军武夫出身,待兄弟们还挺好!上头大将是不是被削了兵权,大伙儿不管,反正而今底层将士们的待遇有增无减,好衣裳好伙食,各种厚待让众人觉得皇帝并未忘记他们……毕竟这时候许多庶民还吃不饱饭。

……此时迎来了大朝,这是陆飞亲征西夏之前最后一次正殿大朝。汴京文武数百人在大殿上朝贺。万岁殿外面,还有上千人在开阔地上对着巍峨的大殿行礼,他们是随行大臣进皇城的随从,以及一些小官吏,连皇帝也见不着。

殿上的宦官,外面台基上的文官,同时当众宣读了大圣王朝皇帝的诏书。

大致意思是,中原有厚恩于党项人,唐代朝廷便把西夏等丰腴宽广之地划归党项人居住牧耕。但党项各部首领忘恩负义,不尊皇权,勾结敌国,背弃朝廷,日渐成边关之患,便要兴兵问罪。

“……大圣王朝皇帝乃上天之子,奉天命而为人主,统宇内四方之民。不尊天理道德者、不义者,王师伐之,替天行道……”

台基上双手捧着诏书的文官,长身而立,声音缓慢而宏朗,仿佛在四面宏伟的城楼宫阙之间回响。那气势口气不容置疑,天授君权,句句都绑架天意,既然皇权是天命,那皇帝的意志就是最基本的公理。皇帝说西夏不义,它就一定不义!

外面一大群人纷纷跪伏高呼:“天佑吾皇,万寿无疆!”

接着第二道诏书,在皇帝出征期间,授命大圣王朝周皇后代天子摄政,统国内军政之权。

殿内读完诏书,宦官王方便上前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

周薇怕热还怕冷,她出现在宝慈殿时,身上裹着严严实实的貂皮,白的毛领子衬托着那张朱红齿白的脸,司发艳丽。

所有的嫔妃和重要女官都聚集在这里,包括谨妃拓跋沉香。宦官周久之道:“皇上旨意,亲征平夏期间,由大圣王周朝皇后统领朝廷军政。”

一群女子把双手捧在绶带下方,动作柔软地屈膝,齐声道:“恭贺皇后。”

拓跋沉香也跟着行礼,张了一下嘴混在人群里,却没吭声。她无法阻止这场战争,此时作为党项人,却在大圣王朝祝贺,实在尴尬极了。人很多,但她觉得自己是孤立的。此时真不想呆在这里,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周薇此时肩背笔直,神色之间一副尊荣俯视众人的样子,自信而从容,缓缓说道:“我乃女流之辈,本不愿染指朝政,怎奈皇上信任,将大事托付于我,不能推却。只得勉为其难,代掌国器,这等操心之事,又深感重任,我不觉得是好事,没甚么好祝贺的。”

这句话里有真有假,周薇确实推辞过,认为自己权力太大,但陆飞竟然说没甚么能给她的,总觉得对她不够好……

周薇想到这里,艳丽的脸上浮出一丝红晕。

下边的贵妇们纷纷道,“皇后治国,定能国泰民安……”

周薇又转头看着站在旁边的没藏黑云,当众道:“我在外廷期间,后宫诸事,便由东皇后作主。”

几乎已经被汉人同化了的没藏黑云顺从地说道:“一切听姐姐作主。”

陆飞册封东西二后,并未分高低,遇事之时只以皇帝之命以区别。

周薇当即又道:“以房氏、习氏为尚宫,留在东皇后身边,协助后宫诸事。”

房氏和习氏急忙屈膝道:“谢大圣王朝皇后信任。”

周薇虽然在这宫里很久了,可真正信任的人没有几个,连白娘子她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完全相信。

周薇不再说别的,当下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本宫这便去万岁殿。”

周久之忙道:“禀皇后娘娘,车仗已在宫外等候。”

一大群女子簇拥着周薇出宝慈殿,待周薇让侍女搀扶着上华贵的马车,一片人鞠躬大声道:“恭送大圣王朝皇后。”

宽敞笔直的长街,从半透明的黄色帘子里看着远处的宫阙,颜色泛黄,朦朦胧胧,分外不同。车驾缓缓地从正中行驶,仿佛走在通天大道之上,能在这里乘车随意行走,那这天下便没有她不能去的地方!

周薇端正地坐在上面,脸上带着从容的微笑,举止之间轻柔,她这样柔软的样子,却没有人敢对她丝毫不敬。沿途遇到的人,全都躬身鞠躬侍立于道旁,等着她的车驾过去。

……陆飞也在万岁殿,他在东殿里接见了曹彬和寇准,交代一些事。这次主持前营军府的大臣是潘美,曹彬为汴京留守,寇准是皇子们的老师,也留在汴京。

温暖雅致的书房,用度奢华,陈设雅致整洁一尘不染。

陆飞颇有些感叹地说道:“曾有人(拓跋沉香)问朕,为何要攻伐残杀?”

曹彬似乎没猜到是谨妃的话,当即便道:“皇上不必听那些腐儒的言辞,自古没有不经攻伐而固山河者!”

陆飞不动声色道:“朕并非穷兵黩武之人,亦不喜兵戈。可想来想去,除了动武,似乎没有更干脆利索的法子。若要以礼教化边患,以邦交礼遇博弈,山高路远,讨价还价,想取得一点进展不知得猴年马月,那时候朕与诸位也老了。还是用兵最简单,只要打赢了,咱们说甚么都是对的。”

曹彬附和道:“大圣王朝亮剑四方,以武立国,向来如此作为。何况蛮夷不懂道理礼仪,他们也只认武力。皇上以仁义之心,兴兵讨伐,乃不得已而为之。”

寇准点头道:“对,那些蛮夷和禽兽无异,竟然名正言顺地娶自己的庶母和嫂子,以此为荣!大圣王朝朝廷为天理,理应将伦常礼仪教给他们,让蛮夷服王化。”

陆飞看了寇准一眼,正色道:“祖先流了那么多血,才据有河西,我们且不说开疆辟土,先把丢掉的地方拿回来!拿下来西夏党项事关重大,不仅能扫除收复河西走廊的障碍,更能剪除一个巨大的边境隐患。”

曹彬和寇准听罢,忙拜道:“皇上高屋建瓴,英明神武!”

陆飞对这等恭维早已没了感觉,他坐在椅子上,脸色渐渐恢复趁机,似乎在思考着甚么。良久之后呼出一口气道:“这世道规则太少,说到底就是比拳头大,致力于军备才是正确的方向,将获得巨大的回报。看看黄历,择吉日出师!”

……

西夏高大的王宫城外,全是低矮的房屋。冬季的寒意让所有草木都已凋敝,整座城一片萧索,但是人却非常多,土墙之间十分热闹,远近的部族首领都带着人马到了。

辽军精锐步骑正在路上;除此之外,还有西边与拓跋家联姻结盟的党项部落,也带着人马赶来,他们要穿过灵州等大圣军控制地盘,但这些边军人少,主要在军镇附近活动,防守有余,却难以阻挡大股的人马通过。

王宫前面挤满了人,大多是戴毡帽的党项人,有的戴着兽皮帽,人们纷纷望着土墙上头发胡须花白的汉子。

上面站的人正是党项诸部首领拓跋德明,他穿上上甲胄,腰间挂着铁剑,脖子上还挂着一串佛珠。拓跋德明大声道:“汉儿的奸诈肮脏,举世有目共睹!昨日歃血为盟的誓言还在草原和高山之间回响,本王为了诸部免于杀戮,不惜将冰清玉洁的拓跋沉香嫁与陆家联姻……”

众人哗然,个个义愤填膺。

拓跋德明见状又道:“可是,仅隔一年,汉儿便背信弃义,将血誓视为放|屁,编造罪名兴师进攻!他们心胸狭窄,猜忌所有的部族,只想抢光我们的牛羊,杀光我们的子民,占有所有土地!”

人们大喊大叫,怒不可遏,一般人极容易相信贵族的话,何况拓跋德明又是诸部盟主。“我们不是奴隶,定要反抗到底。”“大白高人不能任由汉儿欺凌……”

拓跋德明接受着一双双期待的目光的洗礼,激动道:“汉儿的倒行逆施已经激起了众神的怒火!党项人、契丹人、奚人、回鹘人、吐蕃人,在如此作为下都愤怒了,我们将抛弃前嫌,组成联军,共同教训汉儿军队……”

下面有回鹘人用他们自己的语言嚷嚷道:“回鹘人可没有与你们联盟!”

吐蕃人道:“那些魔教徒,都是佛祖面前的罪人。”他又悄悄念道:“佛普度众生,驱除魔念……”

不过听得懂的人很少。

回鹘人和吐蕃人并不想掺和这场战争,主要忌惮中原的势力,不愿意明说为敌。汉唐多年在西北的影响力依旧在边陲之地没有完全消失,他们都知道中原人多势众。

但是回鹘人和吐蕃人希望看到的结果是党项获胜……党项在西北是数一数二的势力,如果连他们都败了,此时占据河西甘州、肃州的回鹘人觉得很危险;吐蕃人则占据了西凉府凉州,同样觉得大圣王朝朝廷会染指河西,因为那地方以前本是汉朝人从匈奴手里抢来的。

大圣王朝军一到西北,便会引起太多势力的恐慌。

各族已经发誓不会落井下石趁人之危,还送了一些铁器牛羊粮草。期待党项契丹联军能打赢大圣王朝人。

拓跋德明望着一片房屋和数不清的人,远处烟火缭绕,叮叮当当的打铁声隐隐可闻,党项人在这里居住生息,他多想看到党项人在这里成长起来,向四面扩张,得到更多肥美的土地。

以前他不敢动的,自觉也快老了。而现在,拓跋德明不仅有忧惧,撕破脸后反而不是那么怕了,他充满来了期待,心中激动万分!

他用不是很大的声音道:“大白高人要一场胜利得到各族的认可,只要打赢了大圣王朝人,从此我们就如同脱缰的野马,又如同高飞的雄鹰,再也没有人能束缚住我们……”

大圣王朝天圣元年,时已至冬月底,正是寒冬腊月之时。不过等大圣军到西北,可能已经是年底或明年初了。

辽国大将翟士贵率先到达了西夏,立刻进王宫与拓跋德明会面。

二人都不会说对方的语言,但都会慢慢地说汉话。于是两边合伙对付汉儿,却只能用汉话交流才无须翻译官。

翟士贵以前深得萧燕燕信任,萧燕燕既死,他投靠了萧达翎,萧达翎也大度地接纳了他。他是个看起来表情严肃、持重的中年人,较之中原人大多比较圆润的面相,翟士贵的脸有些狭长,鼻梁高。他戴着兽皮暖帽,护耳也是毛|茸茸的,走进王宫便与拓跋德明相互鞠躬。

拓跋德明马上就道:“本王为党项各族共认首领,愿杨将军约束部下,勿袭扰平夏之民。”

翟士贵道:“公无忧也,只要保障辽军所需粮秣,本将保证秋毫无犯。”他口气一转,又急着说道,“数日前本将得到北院枢密使萧公急报,已察明大圣军此番动用兵力七万至八万人,其中禁军四五万人……”

拓跋德明听罢脸上立刻露出怀疑的表情:“本王与大辽联手,大圣王朝大张旗鼓雷声那么大,一副要灭了党项的架势,才用几万人进攻?”

翟士贵也有些尴尬,因为目前各部联军已经有十余万,又是在党项本地防守,实在少见进攻的一方兵力大约只有守军一半的事。

翟士贵道:“这是萧公亲自遣人送来的消息,应不会有错。”

拓跋德明问道:“大圣王朝的人马尚在其国内,大辽如何得知大圣军兵力?”

翟士贵答道:“细作探来的。以往大辽刺探汴京,皆派斥候渡黄河打探,常被中原的巡检抓获;或以派使节,却只能看到很少的状况。后来大辽有司在上京查获了几个大圣王朝奸细,萧公颇感震惊,大圣王朝人竟神不知鬼不觉深入草原到上京来了!一问方知,他们是伪装成商人,利用契丹人贪利、勾结契丹人以掩藏身份。萧公依样画瓢,让大辽奸细伪装成商人,让利于大圣王朝人。果然被大圣王朝人当作下金蛋的鸡一般掩藏着。不久前的汴京大张旗鼓,在城郊聚集兵马、校检人马,持续半月之久。萧公派的人多次打探,贿赂官吏,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消息。”

拓跋德明仍旧不太信。

翟士贵也不敢确定消息是否准备,毕竟经过的周折太多。他便建议拓跋德明在东南部道路上安插奸细,等大圣军靠近西夏时,再实地刺探。

翟士贵说罢,恍然想起了甚么,便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来,交给拓跋德明:“萧公亲笔给李公写的书信,殷切之辞尽在信中。”

拓跋德明拿起来一看,全是汉文,用十分工整好看的小楷写成,不想那大辽重臣萧达翎竟也如此精通汉文……显然萧达翎不会写党项文字,契丹文他们又看不懂,最后还是汉文最方便,就算放一千年的文字都能辨认如常。

然而萧达翎的文采在这里并没有甚么卵用,因为拓跋德明文化有限,实在看得是一头雾水。他的神色有点尴尬,毕竟自身是党项人最高的首领,不愿意展示自己胸无点墨,便道:“承蒙萧公亲笔,我定当沐浴更衣,静心细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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