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猝不及防的一喷,怔住的自然不只是黑衣男子。
颜天真与史家兄弟二人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但很快的,便想到了凤云渺的用意。
凤云渺在这黑衣男子的地盘上如此放肆,想必是有恃无恐?
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见凤云渺伸出了手,迅速扣上了对方的肩!
那黑衣男子脸色一沉,回过神的第一时间自然是想要反击,挥出去的拳头却也被凤云渺空着的另一只手拦下,仿佛没有力度。
“你……”他惊觉自己体内的力气流失,被凤云渺喷了一脸的酒水,竟然有些使不上劲?
而凤云渺的情况也并不乐观,体内的力气同样在减少,是因为他口中同样有迷药的残留。
离二人最近的史曜乾见此,当即将手中的酒杯一扔,身影一闪到了黑衣男子身后,扣住了他的胳膊往背后一拧!
周围的护卫们这才反应了过来,纷纷涌上前来,剑拔弩张。
“都别动!不想你们主子有事就老实点!”颜天真厉喝一声,几步快速奔到了凤云渺身旁,冷眼扫向四周的众人,“反应慢半拍,就注定你们今天困不住我们,难道你们还想罔顾你们主子的性命,上来强攻?”
这样的威胁一出,众人自然是不敢乱动。
“这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着局势有变,史曜连自然是十分欣喜,同时却也有些疑惑。
要是没有猜错的话,这死断袖递给他们两个人的酒里掺的是催情药物才对。
凤云渺先喝了下去,假装做了吞咽动作,实则依旧含在口中,又故装瘫倒,惹得对方来扶,只等对方靠近,便一口喷在他的脸上。
被他这么一喷,黑衣男子竟然就使不上劲了,被轻而易举地制服。
“这酒里面下的……难道不应该是媚药?”
“是那种药没错。”凤云渺慢条斯理地说着,抬起了手,指间捏着一枚药丸,口服了下去。
“你这吃的又是什么药?”
“九转迷魂散的解药,刚才趁机将九转迷魂散抹在了酒杯的边缘,我喝了下去,自然不可避免会受到影响,此迷药可通过口鼻进入,一旦沾上了便会逐渐渗进肌肤里。失去力气,无法运功。”
凤云渺说到这儿,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意,“这厮被我喷了满脸酒水,自然中招,刚才的那一瞬间,我与他都失去了内力,只能用蛮力比拼,好在史曜乾反应够快,及时制住了他。”
“好极了,总算不用受这混账玩意儿的控制。”史曜连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伸手便挽起袖子,一副想要打人的阵势。
被这黑衣男子抓来实在憋屈,若是不报复,他这心里都不舒畅。
黑衣男子此刻处于下风,倒也不慌不忙,抬眸望了凤云渺一眼,“你很聪明,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扭转局势,不过——你们以为,就凭你们几个能把我怎么样?”
说到这,他唇角的笑意有些猖狂,“我若是出了个什么闪失,只怕你们也别想走出这栋阁楼了。”
看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凤云渺自然明白他是有恃无恐。
眼下还是在他的地盘上,还是在他的包围圈里,他自然有猖狂的资本。
不想与此人耗费太多的时间,凤云渺当机立断,“我们放你,你放我们,各自退让一步,如若不然,两败俱伤,谁也别想讨到好处,你自行斟酌。”
这厮要是个聪明人,必然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各自退让,目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若是谁都不让,得僵持到什么时候去?
黑衣男子略一思索,道:“也罢,这回就算你们运气好,不跟你们僵持。”
双方各自有筹码,互相牵制,这么一直僵持下去,的确对谁都没有好处。
今日注定不会有什么收获,来日方长。
“吩咐你手下的人,给我们准备两辆马车,准备好之后,我们会押着你走到阁楼之外,上马车的那一刻,我们自然会将你丢下,下次再见,再争个高下如何?”
“好啊。”黑衣男子将凤云渺的话听在耳中,欣然应允,“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办,下回你们要是再落进我手里,绝不会让你们有逃走的机会。”
“那就下回再试试看,究竟谁倒霉。大话都别放得太早,省得下次输得太难看,回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脸上无光。”
“……”
与黑衣男子协商之后,凤云渺四人押着他出了阁楼。
黑衣男子的下属们已经准备好了两辆马车。
“我与天真先行,你们二人垫后。”凤云渺望着史家兄弟二人,“看在是我出主意的份上,你们二人也为我善后一次,等我与天真的马车走远了,你们再将这家伙放了,省得他耍什么花招。”
对于凤云渺的话,史家兄弟二人并无意见。
今日之所以能脱身,的确是多亏了凤云渺。
因此,让他先行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他们可不想欠他人情。
“依你。”史曜乾淡淡道了一句,“你们先行。”
凤云渺牵着颜天真上了马车。
眼见着二人乘坐的马车远去了,被史曜乾扣着的黑衣男子冷哼了一声,“真会算计……你们分明就是双生子,还非要骗我是三胞胎?先走的那个,显然跟你们不是兄弟。”
“当然不是。”史曜连道,“我们可没有那样的混账兄弟。”
史曜乾道:“哥,上马车吧。”
“好。”史曜连应了一声,跃上了马车。
史曜乾扬起了手,一个手刀将黑衣男子劈晕,身影一闪,也跃上了马车。
“驾!”
马车十分迅速地驾驶而出。
身后的众人纷纷踏出了脚步,去搀扶地上昏迷的黑衣男子。
望着前方疾驰的马车,咬牙切齿。
“陛下这次,多半气得不轻。”
“那伙人实在狡猾,下回再遇,定不能饶。”
……
颜天真同凤云渺回到了镇安王府,第一时间便去看了玲珑。
玲珑此刻已经清醒了过来,趴在一株梨树脚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颜天真走到它的身前,蹲了下来,“莫非迷药还没解除?怎么看起来没精神。”
“非也,它这不是无精打采,而是心情郁闷。”凤云渺道,“毕竟它少有遭人暗算的时候,你看它平日里都趾高气扬的,无人敢挑衅它,这次被人算计,对它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打击。”
“这情绪可真是太丰富了,从前难以想象动物的喜怒哀乐是什么模样,如今算是见识到了。”颜天真伸手轻抚上了白虎的虎头。
这一次,它并没有躲开。
它难得‘友善’地注视着颜天真,不再像平时那样瞪着眼。
“不用太难过,换作我是猛兽,送上来的人不咬白不咬啊,你依旧是很厉害的,虽然中了招,也没被捕捉。”颜天真安慰着它,“不必对自己太过苛刻。”
是人都会犯错,更何况是兽。
动物的脑子再如何机灵,面对狡猾的人类,也还是会吃亏的。
凤云渺正是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才没有对玲珑给予处罚。
颜天真抬起手肘,撞了一下凤云渺的胳膊,“你倒是安慰它两句啊,这个时候你的安慰比谁都管用。”
凤云渺闻言,笑了笑,俯下身轻敲了一下玲珑的虎头,“这次不怪你,不必太郁闷。”
颜天真倒是挺懂得收买人心。
不,虎心。
“这一次被掳走,不过就个把时辰的事,咱们就当做没有生,不必告诉大哥了。”颜天真道,“省得他回头又来说教。接下来这两天我不打算出门,我要在这王府里,等着南弦醒来。”
……
一日的时间转瞬即过。
这一天的傍晚,南弦总算是醒了。
一连昏睡五天五夜,醒过来的那一刻,自然还是觉得头昏脑胀。
“郡王,您可算是醒过来了!”
耳畔响起婢女欣喜的声音,“肖洁姑娘的医术还真是厉害,这么多名医都治不好的病,能被她医好。”
“什么?”南弦晃了晃有些昏沉的头脑,“我究竟昏迷了多久?我只记得,在街道上遭遇陌生男子的袭击,昏迷之前,依稀听到他说——让我睡上几天。”
“郡王,你昏睡的这几日,外界都传闻你是重症不愈,但其实你只是深度昏迷罢了。”站在榻前的肖洁道,“郡王昏迷这事很是蹊跷,对方袭击了你,却并没有对你不利,也不曾对王府进行勒索,实在奇怪。”
南弦道了一声,“真是莫名其妙。”
肖洁垂下了眼,掩下目光中的笑意,“这两日王府里混进了歹人,为了保证郡王的安全,太子殿下与良玉郡主都暂守王府,上百侍卫搜查,也没能抓住那个可疑人。”
“良玉就在我府上吗?”南弦的目光中迸出一抹欣喜。
此刻他在意的,并不是这王府里混进了可疑人。
而是——良玉担心他的安危,暂居王府。
但很快的,他的目光又黯淡了下去。
不是只有良玉,还有那凤云渺。
他依旧不能自作多情。
或许,只是良玉看在他与摄政王交情不错的份上,施舍一下关心罢了。
“郡王,良玉郡主吩咐了,在您醒过来之后问您一个问题。”肖洁的声音传入耳中,“请问郡王,您这王府之上的密室有多少间?机关分别在什么地方?”
此问题一出,南弦讶异,“问这个作甚?”
“就在您昏迷的这期间,有人混入王府中试图对您不利,那可疑人暴露了身份,惹来了众人的追赶,但遗憾的是她溜了,在拐过一个走廊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拐过一个走廊就消失了。这歹人竟然知道我王府内的密室所在?莫非就是我府上的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或许就是您府上的人想要图谋不轨呢。郡主无意中现了一个密室通道,可那密室里一目了然,没有能藏人的地方,这才来询问郡王,是不是还有其他密室?”
“有。”南弦掀开了被褥,下了榻,“王府之内大大小小的密室十余间,良玉郡主在哪?带我去见她,我去一间一间地开启密室,务必要将这个可疑人抓住问个清楚。”
“好,郡王请随我来。”
此刻正是饭点,颜天真与凤云渺正在用晚饭。
忽听手下人来报,南弦郡王醒了,正在走来的路上。
“总算是醒了。”
颜天真抬头,便看见远处的南弦,在肖洁的带领之下走了过来。
眼见着南弦走上了前来,他似乎直接忽略了凤云渺的存在,径直坐了下来,朝她开口,“良玉,这两日,真是麻烦你了。”
“何出此言?”
“阿绣失踪至今未归,我又昏迷不醒,多亏了有你帮我看着这王府……”
“这没什么举手之劳,看在你与大哥的交情上,我也得帮。”
既不想告诉南弦真相,又不想让他误以为她对他多么在意,这个理由自然是最合适的。
南弦在听了她这个回答之后,目光中划过一抹失落之色,“若不是因为我与摄政王殿下关系尚可,你是不是就……”
就不会关心我。
剩下的话他并未说出口。
说得太过直白,就徒增了几分尴尬。
凤云渺从始至终并未看他,仿佛他的存在可以忽略不计。
颜天真清咳了一声,“在你昏迷期间,有个可疑人貌似钻进了你们王府密室,此人肯定图谋不轨,必须把她揪出来。”
“我知道了,你手下的人已经告诉我了。我想问你,被你现的那一间密室是哪一间?”
“南面院子的那条走廊,第二间房屋,机关是一尊玉观音。除了这一间,我们没有找到其他密室。”
南弦听闻此话,陷入思索。
“你是这王府的主人,自然知道其他密室的存在,密室与密室之间是否有通道?那人不可能跑得出王府。”
南弦起了身,“我带你们一间间地去找。”
“好。”
颜天真与凤云渺也起了身,跟上了南弦的步伐。
在南弦的带领之下,查探了约莫十余间密室。
然而,一无所获。
没有现任何有人活动过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南弦低喃着,“一共就这些啊,我不可能遗漏的,绝对不可能。”
“你再仔细想想。”颜天真此刻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还是应该把注意力放在我现的那一间,因为可疑人就是在那附近消失的。”
还有一件事情她并未说出来。
紫月魔兰的解药也是在那间密室现的。
南绣分明是故意把解药放在那里等着他们,这就证明了她一定就在附近活动。
可是那密室里一目了然,别说是藏人,藏只兔子都藏不住。
除非——还有他们不知道的机关。
眼下真的就只能指望南弦。
如果连他这个主人都找不到,更别说是她和云渺这两个外人。
她自然不能把真相告知南弦,以免他包庇南绣,紫月魔兰的事也不必要告知,反正他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
“良玉,那可疑人就在我的府上,我自然着急想要把他揪出来,可是,我真的已经想不到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人。”南弦苦恼,“所有的密室都带你们走过一遍了,真的没有遗漏。”
南弦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颜天真自然也就不再继续追问。
“也许你真的没有遗漏。”凤云渺出声道,“果然还是得指望花无心来一趟了,南弦郡王应该不介意本宫找个高人前来破解机关吧?说不定能找到一个连你都不知道的地方。”
南弦想了想,道:“不介意,既然是太子殿下请来的人,我自然愿意接待。”
“那就好。”凤云渺牵过颜天真的手走开了。
南弦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心中觉得一阵沉甸甸的。
也许——
真的应该放下了。
……
是夜。
万籁俱寂,树影婆娑。
南面的走廊处,一道修长的身影缓缓踱步,推开了第二间房屋的门。
踏进了屋内,借着微弱的月色走到了角落的柜子边上,握上了那一尊玉观音。
指节对上了观音身上的指印——
‘喀’
观音身凹陷了两处,同一时,整个书柜朝左边缓缓挪动。
进了密道,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下了阶梯,推开了前方朱红色的小门。
眼前是三条岔道。
三条岔道分别通向三间密室,每一间都是空荡荡的,一目了然。
不过……
人往往总是会被眼前的表象所欺骗。
进了最中央的那间密室,映入眼帘的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整间屋子整洁到只摆放着一张桌子。
他走向了那张桌子,将桌子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