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华裳送上了两杯咖啡后,便退了出去。
“后天实地考查,你要不要一起去?”寒旭舒服地靠在沙上朝站在落地窗前抽烟的龙彻问道。
“谈了一下午的工作,不烦吗?”
龙彻回头睨他一眼。
“OK,不谈工作。聊聊私生活?”寒旭端起一杯咖啡笑道。
“私生活有什么好聊的!没劲!”龙彻吐了大大的烟圈,望着渐浓的夜色淡淡道。
“阿彻,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什么样,我自己都不记得了。”龙彻有些自嘲。
“很努力,很积极向上。”寒旭帮他回忆,“好像每天都有用不完的冲劲……”
“你的意思说我现在很堕落,很颓废?”
“有那么一点点像以前的我!”寒旭喝了一口咖啡后耸耸肩。
“那你是不是变得跟以前的我一样了?”龙彻转过身看他。
慵懒地靠在沙上寒旭,满身上下确实有着一种积极向上的朝气,又不失一个成熟男人所带有的温文尔雅。
“那个女人真的这么厉害?”
以前的寒旭自从上大学之后还真的算得上是个纨绔少爷呢,花天酒地玩女人,没一样不在行的。
出国五年,却转眼变成了个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原来,时光在转,人都会变。
“确实是她——”寒旭顿了顿,“让我心甘情愿改变的。”
“那不错。”龙彻点了点头,走过来按掉手中的烟坐到寒旭身边,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我以为你今天顺便给我送喜贴呢!什么时候方便带出来一起吃个饭?”
寒旭一听,眼神闪了闪,“她最近比我还忙!”
“她有在工作?”
“是啊。我回来工作,她也不甘示弱在家做个全职太太,所以……”
“那以后有机会吧。”龙彻也不勉强。
“今天云锦集团那边的设计师提出的山顶悬空设计,你有什么看法?”
寒旭话题转了一下,还是又回到了工作上。
龙彻放下咖啡杯,好看的眉眼挑了挑,“说真的,阿旭,我已经好多年不碰设计图了。”
“不要告诉我,你已经荒废了。”
“不瞒你说,我连绘图笔都拿不稳了。”
龙彻笑,寒旭也在笑。
—
寒旭离开后,龙彻一个人呆在没有开灯的办公室里,任黑暗将自己弥漫。
已经接近八点,寒旭被老婆的短消息催回家吃饭了,但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饿,也不会有催他回家。
回家?
哪里才是他的家?
办公室门敲了两下,传来华裳的声音:“十三爷,要不要帮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龙彻打断了:“你先回去吧。”
“是。”
华裳应了声。
两秒后便听到高跟鞋敲打地面渐行渐远的声音。
龙彻终于从沙上站起来,走到那片落地窗前,望着城市闪烁的霓虹,心中一片空荡荡的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另一部放在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他一点要接的欲望也没有,但是电话却是不屈不挠地响着。
他终还是走了过来,看到屏幕上的那个号码时,有一瞬间想挂断的,但却莫名想到寒旭离开前收到那条短消息时一脸归心似箭的模样,他按下了接听键——
“阿彻,怎么那么久不接人家电话嘛?”
电话里,一个娇娇嗲嗲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内,龙彻眯了眯眼。
“阿彻,你好久没到我这里来了,今晚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过来吃饭好不好?”女人絮絮叨叨道。
他睁开眼,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应了一声:“好。”
—
董坤回到公寓时,朱亚文与朱良文已经在等他。
“阿坤,回来了?吃饭了吗?”朱良文一脸笑意地招呼他,然后又看向朱亚文,“厨房里不是煲了鸡汤?给阿坤端一碗出来。”
朱亚文看了面无表情的董坤一眼后往厨房而去。
他走过去将外套扔到沙上坐下来,点上一根烟。
“明天你把放在H股上的资金收回来。”
“什么?”朱良文眯了眯眼,“L基金还有三天就要正式挂牌上市了,我已经认购了两万手。这可是政府基金,开市绝对要暴涨的。再等一个星期行不行?”
“不行。”董坤的语气没有半点的商量余地,“不仅是H股那边,明天一开市,你把股市上所有的投资都撤回来。”
“为什么?”开口的是端着鸡汤出来的朱亚文。
“有钱为什么不赚?阿坤,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朱良文脸上的笑容收拾得干干净净。
“澄湖半岛项目交出去之前,我要把帐做好。”董坤吐出一口烟。
“什么?”
朱氏兄妹同时惊讶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异口同声道。
“我岳父现在身体不好,将公司交给小溪,她要将澄湖半岛接手回去。”
董坤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岳父?”朱亚文冷笑一声,“叫得这么亲热,人家未必还认你这个女婿。”
“朱亚文,你给我闭嘴。”董坤有些恼羞成怒。
“云柔依都死了那么多年,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云家人啊?人家要真把你当成一家人,会把公司交给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黄毛丫头?想想你为云家呕心沥血几十年得到了什么?董坤,我看你的脑门真是被门缝给夹了,还真想要把澄湖半岛交给她还不如想想找个更好的律师给婷婷打这场官司。”
说完后,朱亚文恼怒地将一碗汤甩到桌上,因为用力过猛,奶白色的汤汁洒了一半出来。
董坤的脸色非常难看,一把掐掉手中的烟,“既然她人都不在了,为什么你还整天跟她计较?云家没把我当成家人,是因为我先没有将他们当成家人。”
他愤然起身,“婷婷这场官司不能打。交出澄湖半岛项目是我让小溪撤诉的条件。”
两个女儿打官司,这种丑闻到时传出去,他还用不用做人?
“她不撤诉,我就跟她死拼到底,但是澄湖半岛不能交给她。”朱亚文咬着牙坚持。
“公司的事情你不要插手。”董坤并不退步。
“你什么意思?”朱亚文逼近了两步。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终于听明白的朱良文站了起来,将两人推开一些,“有什么事情好好说。”
“我已经在跟她好好说了。”董坤一脸的忍耐。
“你这是好好说的态度吗?”朱亚文又回了一句。
“好了。”朱良文低喝一声,看了一眼妹妹,示意她闭嘴,然后又看向董坤,语重心长道,“阿坤,亚文没名没份跟在你身边几十年,生个女儿都不能跟你姓,她就算再有什么错,你也多担待一点,不要跟她吵了。公司的事情我们慢慢谈。”
“澄湖半岛的事情我已经决定了。”
“那辉瑞呢?”
“我会处理。”
“郑老他们那边……”
“让他们先停手,不要做得太过分了。”
董坤说完后,转身就要走,朱亚文向前拉住他的手臂,“你去哪?”
董坤推开她的手,“我想静静。”
朱亚文的脸色很难看,“你的意思看到我就静不下来了?”
“亚文,我很累了,我不想跟你吵架。”
“亚文,算了,让阿坤自己一个人静一会。”朱良文上前拉住妹妹的手,董坤转身就走。
一直到门碰的一声关了,朱亚文才任自己的坏情绪疯狂地泄而出,将手边所有看得到的东西全都扔到了地上。
朱良文一直等到她泄够了,无力地坐到地上时才坐到她身边看她一眼,“疯够了?”
“哥,你说他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朱亚文声音有些凄凉道,“以前他从来不会这样对我的……”
年轻时再浓烈的爱都经不起岁月的消磨啊!
他现在虽然已经50了,但是外表依然英俊儒雅,有一种磨历过的成熟感,再加上事业有成,走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女子想要勾搭上他。
而她,年轻貌美已经不复存在了。
“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若是真的有女人,也正常啊!”虽然对自己的妹妹这么说有些打击她,可这就是事实。
他自己在外面不也经常养着几个年轻女孩嘛!
这些年,董坤对自己妹妹已经非常不错了!
虽然他也没有抓到他在外面有女人的事实,可这种事谁说得清呢?
“哥,你这是什么话?”朱亚文又激动起来了。
她也是随便猜测一下,没想到她哥倒是好,这么一说好像要落实她的猜测一般。
“亚文,你已经不年轻了。”朱良文看着妹妹的脸,虽然保养得不错,但是眼角的皱纹无论多高级的化妆品也掩不住的。
“哥——”
“你这辈子都耗在这个男人身上了,如今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总得为自己打算的。”
“你什么意思?”
“云照彦那老东西已经倒了,云飞扬长年不着家,那黄毛丫头就算是合法的继承人也担不起责任,阿坤在公司这么多年没理由让位给一个什么也不懂的臭丫头,他手上也不是没有筹码。”
“哥,你想怎么做?”朱亚文坐直身子看着哥哥充满算计的脸。
“现在不是哥想怎么做,而是你。”
“我?”
“那是当然。刚才阿坤在这里,我没说,但是你跟他说的话,却说得对极了,云依柔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他应该要给你跟婷婷一个正式名份。”
当初,他不敢再娶,不就是怕云照彦反对吗?
现在他们云家乱成一团了,不如再给她们添添乱好了。
乱了,才能趁机而入。
—
夜晚十一点,云锦溪趴在外公的床头,一只手握着外公的手,一只手捏着手心那只小兔子。
她从公司赶到医院时,清醒了一会的云照彦又要昏昏欲睡了,在睡过去之前,拉着她的手说了句话——
“小溪……你……你还有个姐姐……”
姐姐,她有一个姐姐!
外公说她有一个姐姐!
过了很久很久,她还能回神过来!
妈咪与董坤结婚十几年才生了她,从小到大,她只有一个哥哥云飞扬。
在她五岁的时候才知道,这个大了十四岁的哥哥,其实是妈咪远房堂哥的儿子
妈咪与这位远房堂哥走得很近,可惜,堂兄嫂意外早逝,妈咪又结婚多年还没有孩子,外公见云飞扬不但聪明过人,还与妈咪很有缘,便将他领养到本家来。
所以,她只知道她有一个哥哥,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人提起过,她还有一个姐姐!
一直到今晚外公忽然这么一说。
那外公嘴里说的这个姐姐,是与飞扬哥哥一样的吗?
还是与她是同父同母的姐姐?
她现在又在哪里?
她整个人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
能告诉他答案的人,此时正在昏睡中。
或者,父亲董坤应该是知道的,但是,此时此刻她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明天,明天外公一定会醒来的,一定会的,她要好好地守在这里等外公醒来,或许就可以知道答案了。
—
翌日清晨,云锦溪刚醒来,秦正阳就过来看她了。
外公还是没有醒来。
“怎么吃东西都心不在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