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一旦五王爷被囚禁,那镇守皇城的禁卫军就会顿时群龙无,形成混乱是肯定的。龙烨出这一招极险的棋,就是为了逼迫小小返回,但是,行军三日,已经路过这峦山之地,只要大军翻过这座山脉,再过半月就可以赶到襄阳,小小就怎么可能无功而返?
小小无声的叹息,她乌黑的眸光深深的凝视了一眼面色冷沉的赤焰,却漠然的道:“九王出使高句丽,按时辰算,已经再过三五日就会到帝都,应该无防”
秋水与赤焰都怔住了,他们眉宇紧黜的凝视着小小坚定的侧容,知道她定然是心意已绝,于是二人只有沉默。俄顷,秋水无奈的上前轻说道:“既然娘娘决定前往襄阳,奴婢和师兄也不敢回去复命,不如就让我们陪着娘娘前往吧,否则娘娘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奴婢和师兄恐怕只能以死谢罪了”
小小眉梢微挑,却最终无奈一笑,点了点,道:“我也愁无人打点随军后备,那你们就留下来吧”
“太好了”秋水激动得几乎没蹦起来,仿佛总算不用回去受死一般,立刻道:“奴婢现在就去查看粮草”。
而赤焰则拧了拧剑眉,那铁青的面容似乎也有所缓和,片刻后,拱手道:“属下现在去探路……”,说着,与秋水二人快速的出了营帐。
小小无声的叹息,她望着二人离开的活络身影,不由得欣慰一笑。大步跨出营帐,抬望着灰暗的天空中一轮明亮却又凄冷的明月,心头微微揪疼。不过她立刻敛睫,瞬间甩去了心头那混乱的情绪,于是深吸一口气,大步走向军队宿营地,查探整队情况。
皇城禁卫军的各方面素质都比一般的军队强盛,因为他们受过最严格的训练,再加上九王爷十二岁就已经开始接手军队,操练兵马,所以他手中带领的士兵大多都是出类拔萃的,否则又何以担当守卫帝都的任务。
而孤绝的三支精军则是最擅长骑射的冷面骑兵,身上有着与皇宫黑衣探卫同样的血性,因而这五万人马,不禁从数量上足以将整个襄阳夷为平地,就以战绩来说,六王的那些老弱病残根本不足以为惧。
但是眼下最关键的问题却并非是是否可以胜出,而是如何师出有名。
小小走到营地上,只见红衣精军与皇宫禁卫军遥遥分开,各自开火,甚至连宿营的地方都相差极远。小小看到这一幕,不禁秀眉拧起,负手上前,道:“禁卫军总参领,红衣精军队长……”
两队人马一见小小走来,立刻严肃起来,纷纷起身,如同对垒。随即,从两队人马中各走出一名颇为气势的男子,二人大步跨到小小面前,拱手道:“属下参见将军。”
小小清冷的眸光扫了一眼二人,道:“为何两军休营时遥遥相隔?”
二人都怔了一下,随即,那红衣精军队长抬起,一对英气的剑眉黜起,口气刚烈,咄咄逼迫的道:“回将军的话,属下与众将士与朝廷军马格格不入,属下等是魏王殿下亲手带领,虽然魏王殿下将属下等交付于朝廷,但是殿下却不曾话让属下等听从朝廷调遣,只嘱咐属下可任凭将军您调遣,誓死效忠”
一旁的禁卫军总参领一听,顿时也拧起眉宇,声音浑厚的沉声道:“将军,红衣精军曾是魏王率领,虽然现已经收归朝廷管辖,但是在南都之时,就算是五王爷执军符施号令,他们都从不听从,因而请将军赎属下无能,实在无法与其和睦相处,为防止在这关要之时伤及两军,属下只能与红衣精军各自扎营,互不相侵。”
“哼,总参领果然是有眼力之人,如此甚好”红衣精军的队长冷嘲一句,似乎根本不将皇宫禁卫军的总参领放在眼里。
而身着墨色铠甲的总参领则也是冷冷一笑,道:“李队长过奖了,本参领向来都是有眼色,更是一心效忠朝廷,不像队长您,明知道是丧家败犬,居然还敢在这里胡乱咬人,也不看看你们的主子殿下现在落魄何如……”
“你竟然侮辱魏王殿下”李队长顿时恼怒,而他身后的三支精军也顿时愤然立起,手中的红樱长枪在地上霍霍的出威严的声响。禁卫军一见如此,也顿时全体而立,把弯刀长剑嚓嚓的全部出鞘,气势剑拔弩张,仿佛下一刻就会交战。
“大胆”小小蓦地娇叱一声,胸口怒火上扬,一双美目满是怒火的扫向两军。
这一声清丽高扬的声音虽不大,却另原本剑拔弩张的两军都怔住,个个震惊错愕的望向小小,却见眼前的较小的女子眉目冷清,眸光凌厉,全身笼罩着一股冷冽狰狞的戾气,震慑得所有人不由得心头一惊,竟产生了几分畏惧。
他们都知道今日带领他们的是一个女子,并且是与帝王一同横扫北楚大军,战败楚太子的神话女子,但是大多数人也只是听闻,从不曾真实见过。
而在帝南都的树林中看到小小时,只觉这个女子英姿飒爽,但未必可以成为统帅,但是此刻,众人的心里不禁都寒了一下,顿时间,四周的吵闹都安静下来。
小小冷眸微眯,阴沉的望着红衣精军的队长与皇宫禁卫军的总参领,冷声道:“李队长,张参领,本座问你们,朝廷纲常是什么?”
二人心头一沉,随即跪拜在地,异口同声的拱手道:“君为臣纲”
“军纪纲常是什么?”小小的声音更冷,话语之间竟隐匿着无形的魄力。
“一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二人也是同时异口同声的回答。
“很好”小小声音威严,冷清凌厉的眸子缓缓的扫过黑红两路军马,厉声道:“本座现在就让你们在这里大声念读这军纪一十七禁律五十四斩,声音要洪亮,要你们的属下士兵全部听清楚,念完之后,按照军纪自己去军务处领罚,不过念在初犯,本座不予以斩,只仗责五十,罚俸一月”
说着,负手望着众人微显惊诧的神色,又道:“从今日开始,皇上的御前一品带刀护卫赤大就在军务处担任司寇一职,听清楚了没有?”
两路军马都呆住了,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的魄力,而那跪拜在地的二人则是面面相视,随即大声道:“属下领命”
随即,两道浑厚高昂的声音在这黄昏呼啸的北风中乍然而起:
军规一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
其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
其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
其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
其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
其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
其六: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犯者斩之。
其七: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犯者斩之。
其八: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其九: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犯者斩之。
其十: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犯者斩之。
其十一: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犯者斩之。
其十二: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犯者斩之。
其十三: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面有难色,此谓狠军,犯者斩之。
其十四: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
其十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犯者斩之。
其十六: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犯者斩之。
其十七: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犯者斩之。
而后半夜时,营地中的空地上,传出了一声一声棍仗击打的声音,但是被仗责的二人却紧咬牙关,连哼都不哼一声,凄冷呼啸如鬼魅的夜风中,只有沉沉的闷响,直到天明……
第二日五更时,天色未大亮,但是营地的士兵都已经收拾完毕营帐与随行物品,准备前行。
小小披着灰色长裘走出营地,查视点兵情况,竟现两队士兵难得的聚集在了一处,并且所有人的精神状态远比前两日高昂得多,而那昨夜被仗责的两军领也并未因为带伤缺席,更是高声点兵,阵前训话。
秋水跟随在小小的身后,原本一身碧绿宫装,已经换成了禁卫军的御字服,并且还穿了一身墨色铠甲,绾起的髻也梳成了高鞭,垂落身后,身材虽然娇小,却也有种说不出的英姿。
她看到军队此刻的情绪,不禁笑道:“不愧是皇妃娘娘,用计如神,几句话就将这两队兵马给收服了”
“收服这些士兵不是本座,而是汉高祖的谋士,淮阴侯韩信所定下了铁纪军规”小小看到这样的情景,也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这是她第一次带兵,若当真临危不乱,那是骗人的,毕竟在这样一个年代里,要这些士兵服从一个女人,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秋水秀眉拧起,有些似懂非懂的点了点,随即又道:“对了,师兄昨夜去探察了地形,前方的山峦虽然崎岖,但是并不险峻”
“禀报将军,禁卫军清点完毕……”一时,禁卫军参领前来禀报。
“禀报将军,红衣精军清点完毕……”红衣精军的队长也前来汇报。
“很好,马上整顿三军,即刻起程。”小小清冷的大声道,随即转身对一旁的秋水道:“秋水,去通知赤焰在军前引路,争取一日时间就翻过前面的山,下令随军后备准备柴火,善于骑射者,组队狩猎”
“是……”秋水领命,随即转身向随军后备的车马处跑去。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起行。在这苍茫的山野间,奔腾骏马上的红衣在狂风中簌响,银色铠甲闪烁着震慑的光芒,其后,四万身着墨色铠甲的禁军威武高昂的向那巍峨高耸的大山挺。进。
天空中飞鹰展翅翱翔,北风呼啸之中,那墨色的大山内,深如地谷,危机四伏……
遥远的襄阳城中,集市荒凉,民宅倒塌,四处一片烟硝的浓浓滚烟。原本繁华却也稀少人烟的地方,在几天之内化作了一片废墟。但是,那嘈杂声却比往日更为喧哗吵闹,无数从外城赶来的百姓都张望着那空旷的地上那巨大的横幅黄榜,议论纷纷。
而站在一旁,身着‘莫’字军服,外罩青色铠甲,手执一只高三丈,镶火焰的莫字军旗高声道:“要参军的赶快来,襄阳六王爷招募兵马十万,一旦入军,每人每月一吊钱,有吃有住……”
“哎呀,每月一吊钱啊……”那些围挤在那黄榜前的老百姓纷纷都唏嘘起来,顿时间,那报名的地方开始混乱,拥挤声不绝于耳。
“慢点,慢点,一个个来,登记完名字就去那边的营帐中见过王妃,合格的就去下面领军服”大汉看着眼前的乱七八糟,像是难民一样拥挤的百姓,有些嫌恶的拧起粗黑的眉宇,但口中却还是不停的吆喝着。
‘襄阳王府’的前院中,相貌平凡,身材略带委琐的六王爷微微颤抖的走王府的大院中,伸着头望着楠木雕花垒成的琉璃瓦长院围墙外,那成堆的士兵,缩在袖子里的手都捏出了一把汗。他焦急的转身,伸手招来一名身着蓝布粗衣的小厮,道:“本王问你,皇宫里可有什么消息没有?”
那小厮一听王爷如此问,面容上的神色都不正常,他瞥了瞥围墙上那垒成的楠木雕刻外,黑压压的青色铠甲士兵,摸了摸鼻子,小声道:“王爷,奴才不知道啊,再说了,王妃根本不让奴才踏出王府的大门”
六王爷叹息一声,双手交握在一起,更是焦急,他哆嗦的转过身,望着满院中,密密麻麻堆积的箱子。
那些都是国丈多年来的积蓄,堆积在一起,几乎都不比国库少,但是整整三个月的招募兵马,缝制军服、铠甲,制作营帐、兵器,放军饷等,竟然已经空了一大半。
“这可怎么办才好,私自屯兵可是谋反的大罪啊,本王不想死,本王害怕……”六王望着那四处堆积的空箱子,消瘦的面容上几乎是痴呆的表情。
他一向懦弱无能,胆小怕事,只想就这么一辈子沉迷声色,但是谁知道居然横祸天降。
“王爷,王爷……”后院中,一道娇腻的声音传来,六王抬,只见侧妃上官氏千娇百媚的扭腰走来,一双春水荡漾的眸子满是妩媚风骚,抬起白皙若藕的玉臂环住了六王的脖颈,娇滴滴的撒娇道:“王爷,您说今日陪臣妾喝酒的,怎么又跑出来了?”
“哎呀,都快死到临头了,还喝什么酒啊”六王爷烦躁的跺脚,但是却没有胆子推开怀中的软玉温香。
这个侧妃是朱氏给他挑选的,目的就是要他每日沉迷声色,不要去管她招募兵马的事,但是起初他还能放任不管,可是现在居然已经闹得整个襄阳百姓都被迫迁居,虽然他至今还未听到京城内有什么动静,可是以他皇兄的英明天资,不久必然会派兵前来讨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