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彦闻言松开嘴,肚皮贴在胡天脑袋上,四蹄乱踢。
胡天便放开它。
归彦跳到地上去,又咬了灵兽袋来,将里面的五只命褓灵兔撵出来。
胡天想想,归彦的思路也是对。说不得其他妖兽或是灵兽的毛就有用呢?
胡天便是跳下石床,笑眯眯看着五只兔子:“毛毛借我用用呗。”
五只兔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别瞧只是灵兽,却都甚是有义气。
红色那只率先蹦出列,在胡天面前躺倒,竖起四肢闭上眼,一副躺上砧板的模样。
胡天尚未想好打哪儿下手。
倒是归彦薅毛技能熟练,跳过去,上嘴要咬。
这一口若是咬下去,便是连兔子皮都能揪下来。
胡天忙抓了归彦来:“别别别,祖宗,它们皮没我厚。这么薅使不得。”
归彦:“嗷?”
那怎么办?
胡天想了想。他将归彦放在肩膀上,伸手去抓了兔子揉了揉,便是揉出一手毛。
胡天看着满手的红毛直感叹:“这出毛量,我就是一天炼十炉丹也是够啊!”
可怜红毛兔子的毛却没归彦落毛的效果。引不得灵气。
胡天再将另外四只兔子都搓揉了一遍。一个都不成。
再将五色毛毛揉在一处,还是不行。
胡天吸一口气,拿出灵兽饵料将兔子喂了,再把它们送回灵兽袋。
继而自己坐在地上,同归彦眼对眼。
胡天道:“看来落毛界,数归彦最厉害。”
归彦昂起头,得意洋洋。
胡天乐,戳了戳它耳朵,又想了一番。
此时归彦的毛只剩下两个指甲般的量,决计不可再轻易去用了。
那么便是两条路。
一则,设法减少用量,一次成功。胡天自认不是天才少年,这法子基本是在扯淡。不到绝路还是不要做这个美梦得好。
另一则,便是去找归彦毛的替代品。可是去哪儿找?
胡天想了片刻,打地上爬起来:“大丈夫能屈能伸!”
胡天说着,站在石桌前,摊开宣纸,拿起笔。
胡天写:
姬无法少爷,您近来过得还舒坦吗?
胡天便是给姬无法写了一封信,重点将归彦落毛的事情讲了讲。然后委婉地让姬无法去找姬颂,将此事转达。
“若能找到替代之物,或是有相关线索提供。感激不尽。”
胡天写完,抓着笔挠了挠脸。
又道天梯楼是创造功法之处,便又加上一问。问前番那两个妖族的丹药,妖魔混血是否适用。
胡天写完,抓起纸来看了一番。忽而察觉不妥。
姬无法的信都是加密玉简,自己的信却是大白纸。
且不说归彦是妖魔一事,有多惊世骇俗。只归彦的毛可以引导灵气,这一件若是流传出去,便可能给归彦招灾。
胡天忙拿了火种来,将这信给烧掉。
直看着信纸化成灰,胡天才走到石桌前,另起一封。
这封与上一封不同,用词隐晦闪烁,只将事情一一讲了,却不点名。
如此写完。
胡天再反反复复检查修改,确信无任何遗漏。他这才带着归彦下了山,去找易箜。
因着胡天不能出山门,便是要请易箜替他去天书格寄信。
此时已是天明。
易箜刚起要开店,见了胡天,吓一跳:“师兄这是怎么了,这一脸黑乎乎的,额前发也烧坏了?”
胡天伸手一摸脸,满手黑。他这才发现自己一脸烧糊的样儿。胡天抓了归彦戳:“你这小没良心的,不提醒我。”
“嗷。”
“那万一天黑人多走散了,你就不找不到我了。”
归彦动了动耳朵,盯着胡天看,在他脑海里坚定道:“不会!”
“为什么?”
归彦在胡天脑中大声道:“黑!丑!”
“那是你没见过我本尊,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宇宙第一帅。”
胡天乐着放下归彦,又拿出信与天梯楼的传令。
胡天将前因后果讲于易箜听:“还请师弟替我寄了这一封信才是。”
“包在我身上。”易箜拍胸脯,“但是师兄,远水解不了近渴。若是没有替代该如何呢?”
胡天撇嘴:“没有替代归彦落毛的物什,那我就只好给归彦剃秃毛了。”
归彦闻言一口咬住了胡天的耳朵。
胡天“嗷”一嗓子叫起来:“祖宗,不剃你毛,开玩笑的!”
归彦这才松开胡天,跑去玩儿了。
易箜失笑:“要剃光归彦,得做好被啃干净的准备。”
“可不是,太凶残。”胡天玩笑,说完又合掌,“还是请祖师爷保佑,让姬无法那熊孩子赶紧给我回信,找到替代的物什吧。”
然则易箜所说也不无道理。
胡天也是知道“鸡蛋不往一个篮子里搁”的道理。
待他回到洞府,又将各色炼丹物件在石桌上摊开。
胡天盯着那些物什发了一回呆。
用剩下的毛去炼黄元丹,胡天断然舍不得。若是其他丹药,对火候大小的要求更高,胡天一股灵气还驾驭不住,如何要驾驭多股?
且就算是要浪费,也得将那两团落毛浪费在值得的地方。
胡天打定主意,便是将《术诀一百篇》扔在了一遍,也不去想其他人族丹药的炼制。
他却是将指骨芥子中的玉简拿出一块,乃是早前他与姬无法的书信。其中三张妖族丹药配方。
便是酸浆妖酒、蕴年丹、断殇固元散。
配方均写了药用、制作之法、使用之法、使用禁忌,乃至配方由来故事。
另两份不提,那酸浆妖酒,归彦定然是能用的。
虽说依据杜克所言,归彦进阶之后,酸浆妖酒对它的效用会大大降低。但有总比没有来得强。且酸浆妖酒所需的妖植灵株,胡天此处已是配齐。
胡天思虑妥当,便是去细看酸浆妖酒的制作方法。
却也是个用火种催化的法子,只是灵气牵引上,比起黄元丹的一股灵气,酸浆妖酒却要二十四股灵气持续不断的牵引。
胡天看着崩溃:“二十四股,手指脚趾都加上,还差四个我哪儿找去?且要用多少毛?总不能一处两根吧!”
这么说着,胡天却是愣了愣。
既然归彦的毛可以引灵气,那量多量少,是否可以控制灵气输出的量?
胡天这么想着,便从乾坤袋里抽出一根毛来。胡天将这根落毛捏在两指之间,闭上眼。
灵气运行,胡天匀一丝心念,引七魄中一缕灵气进入指尖,进而触碰那根毛。
胡天睁开眼,再去看那根毛,仔细分辨,方见其上一丝雾气。
胡天立刻拿出一团来落毛来,再运行灵气。眼前一大团白雾。
果然有区别!
胡天惊喜非常,跃起翻了个跟头。抓来归彦抱着就地滚一圈。
归彦“嗷嗷”叫,挣脱胡天跳到一边去。
胡天躺在地上,乐着长舒一口气。
思及钟离湛所言,越高阶的炼丹术,越需要对火的细致操控。如若此法成了,那日后高阶炼丹术于他却可降低一层难度。
胡天翻身起来,抓了玉简继续看。
酸浆妖酒的制作法子虽琐碎,胜在炼制是一次性的。只消保证灵气与火焰稳定,中途并不需要变动。且对灵气要求,便是“细微持久”四个字。
且是外火内火不论,都可制作。
胡天将酸浆妖酒的制作法子通读几遍,直至烂熟于心。
他再拿出装落毛的乾坤袋,将乾坤袋里的毛又取出一团来。
胡天调亮琉璃盏,趴在春祀前。捏着鼻子屏住呼吸,将那些毛一一理出来。再等分二十四份。
一份两根毛,敛成一缕。
取粘胶,将毛置于手掌相应位置。
再站到水帘墙边,胡天却发现自己没手去取火种了。
胡天便叫:“归彦,来帮忙。”
归彦跳上桌来,咬住一颗灵石。
胡天忙道:“叫红兔子来搞,你别被燎了脸上毛,那就破相了。”
归彦便是将红兔子从灵兽袋里踢出来。
胡天对它如此这般一吩咐。红兔子听完把脑袋点点,并不去取灵石,而是自己跳上前去。
红兔子用耳朵敲了敲敞口瓶,便见两簇徜雨火种从瓶中飘起落在它两只前爪上。
胡天惊讶:“真厉害!”
红兔子被夸,兴高采烈举着火种原地转圈。
归彦上前,冲它:“嗷!”
红兔子缩了缩脖子,这才冲胡天:“唧唧唧?”
胡天下意识答曰:“嗷嗷嗷?”
红兔子不高兴,跳到胡天手下,举起火种。
胡天忙对红兔子摇头,又对归彦讲:“等会儿给我递材料,顺序是……”
胡天脑海里,归彦打断:“晓得。”
胡天笑:“那就开始了。”
胡天便是双手张开,掌心相对,虚抱成球。他再闭眼内视,调动体内灵气运行。
灵气当以二十四缕溢出体外,且须匀速进行。体内灵气运转难不倒胡天,他在运行木元素时,所操控得可不止去去二十四缕。
此时,胡天调转灵气,均匀去往两只手掌。
触及落毛,灵气缓缓外泄。
少顷,状态稳定,胡天轻声道:“火。”
红兔子双爪两簇火种上前去,走到胡天手掌下举起来。
火种之上,两团火苗顿时向上窜起,与二十四缕落毛上的灵气汇集。
胡天立刻运转酸浆妖酒炼制心诀。
少时,灵气扭动。火苗追随灵气,缓缓流动,片刻得成就一只火球。
这火球顶上一处空缺,火球内里空空如也。
胡天睁眼查看,转头向归彦。
归彦已是咬着酸浆木种的袋子,跳上胡天右胳膊,将袋子投入火中。
火势上涌,袋子片刻化为乌有,只留下树种浮在空心火球内,在其中滋滋燃烧。
归彦立刻跳下去,又咬起另一个袋子。
如此便是胡天、红毛兔子保持不动,好似木偶。归彦跳上跳下,将各种材料倒入火球中。
直把桌上材料都倒完,归彦跳到胡天肩膀上坐着。
此时胡天却是感知不到外界。他在心内,一遍遍运转心诀。
早在胡天开始运行灵气默念心诀之始,识海半空便出现银色字迹。
胡天念出一字,便是出现一个字来。
字迹纤细,如长空一星沧海一粟。却随着胡天默念,字迹越发亮,凝聚成团。
此番情形似曾相识。
胡天凝视那团银光,心中一片安然,沉溺其中,浑然忘我。不知不觉便是将那心诀运转无数遍。
直至一瞬,忽听“怦怦怦”的心跳响起,灰白天空之上六芒星猛然一亮,其势盖过那团银光。
那团银光瞬时缩小,向上飞去,落在灰白天空之上,化为一颗萤火般的星星。
便是银光化星之时,胡天猛然清醒,心念弹出识海,睁开双眼。
便见手中火球之内,一团透明胶状物体凝聚,晶莹剔透,好似琉璃球。正是酸浆妖酒原液。
胡天心下大喜,神念却是骤然松散。便是此刻,面前水帘暴起,扑面而来。
胡天惊骇,猛然抽手躲闪,火球遁去。
胡天心道糟糕,所幸身体更快一步,拧腰展臂,使一巧力。胡天手掌触及炼化出的妖酒原液球,便将它抛掷出去。
那团原液未及散开,落入洞府一角的酒桶之中。
下一刻,胡天“啪”一下,侧身摔倒在地。水帘上的水扑来,将他浇成落汤鸡。
胡天跌跌撞撞爬起来,再四下去找。归彦却早已是踢飞红兔子,自己也是完美躲避开了水帘攻势。
此时它俩并排站在石桌。归彦看着胡天,眨眼睛。红兔子僵硬成一团,爪上的两团火种闪耀。
胡天抹了一把脸,不高兴:“你怎么不把我也踢飞起来。”
归彦:“嗷!”
“下次变大点踢。”胡天乐,又去戳了戳红兔子,“快醒醒,吃火种了。”
胡天说着伸手去拿火种,不想手指方触到红兔子爪上一颗火种。那火种疏忽钻入胡天体内,消失不见。
胡天愣了愣。
这他爹的是闹哪样?
红兔子这才回神,委委屈屈:“唧唧唧。”
它叫着还往胡天身上蹭,又伸出爪子看到一团火种没了,顿时呆了。
胡天回过神来,笑起来戳了戳红兔子脸:“那团火种是我收了,剩下的这团给你吃。”
红兔子高兴立刻将火种剥了,再吞下。
另一边灵兽袋里,黑色兔子跑出来,跳到那水里蹦了蹦。
胡天也不去管它们,只去酒桶里探看。
酒桶之中,酸浆妖酒原液仍是一团,在酒桶中滚动。
归彦扒拉在酒桶边沿,探脑袋看了看,又回头冲胡天:“嗷!”
胡天道:“知道知道,且等我换个衣服。”
胡天换了干净衣服来,给酒桶盖上盖子,扛起来。
这便是酸浆妖酒最后一步,名曰摇酒。原液出后,着人扛起跑上数圈,将酒原液团摇开。摇开的过程中,原液便会发酵熟化,最终成就酸浆妖酒。
胡天便是扛着酒桶带着归彦,去了小蕴简阁,围着小蕴简阁前的空地跑起来。
倒也不是白跑,跑了一程,肩头渐重,酒桶之中也是“咣叽咣叽”的响动。
直跑得胡天上气不接下气,却是不能停歇,盖因停下便是功亏一篑。
少时,钟离湛打远处走来。
钟离湛见了胡天,愣了愣:“师弟这是做甚?”
胡天干笑,脚下不停,扛着酒桶围着钟离湛转圈跑:“炼丹啊师兄,你怎么来了。”
钟离湛笑道:“来找叶师妹,我昨日在大蕴简阁中见一式剑,十分有趣,便想来找她……”
胡天“呼哧呼哧”跑:“这样啊,师兄,师姐闭关了。五天之后,也不对,我也不知道我在洞里几天了……”
“我已三日未曾见师弟了。”
胡天瞪大眼睛:“我居然在洞里已经两天了?居然保持不动,只念心诀干站了两天?了不起。”
便是这般臭不要脸夸自己,胡天也还是围着钟离湛,跳大神般转着跑。
钟离湛实在忍不住,问:“师弟这是做甚呢?”
“摇酒。”胡天很是淡定,“师兄,你可知,酸浆妖酒酒名来历?”
胡天自问自答:“这他娘不是妖酒,原来是酸浆摇酒啊!”
钟离湛错愕:“酸浆妖酒?师弟不是要炼制黄元丹的吗?我听闻酸浆妖酒制作十分繁杂,且是乌兰月梯楼不传之秘……”
“一言难尽。”胡天苦着脸,“我做不出黄元丹,还把自己烧成大黑脸。只好委屈自己抱着酒桶跑……”
胡天说着话,还“呼哧呼哧”地喘,好似个漏风的风箱一般。
钟离湛笑道:“师弟,歇歇吧。我来。”
钟离湛说着,伸手取过胡天肩头酒桶,提着酒桶在小蕴简阁空地上练了一套剑。
胡天此时得空,坐在地上,看钟离湛轻盈如燕,一杆紫笛如电。
胡天不由感叹:“难怪易箜说宗门一堆姑娘小伙儿都爱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