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记米粉一份要五文钱,但碗大料足,那海碗有宋小五一张半脸大,宋小五吃一半都吃不下,就给自己挑了小半碗,把大碗推到了母亲身前。
她挑米粉的时候,还夹了几块骨头肉送进宋张氏的嘴里,宋张氏一直目光温柔地看着小娘子挑捡,这厢小娘子给自己挑了小半碗,看着确实也够她吃的了,但还是又往女儿碗中夹去:“太多了,娘吃不完,你再吃点。”
“你先吃着,”宋小五拦了她的手,黑白分明清澈无比的眼睛定定地望着宋张氏,“我的够了,你替我吃了。”
“诶。”宋张氏知道她胃口,知道她吃这点也够了,便摸了摸她的头,把肉挑了一半到她碗里就没说了。
苏记米粉份量本来就大,因为来的是宋家人,他们又往里头多加了点量,端来的时候汤水都溢出碗了,而宋家中兄弟吃到最后连一口汤都喝完了,碗干净得就像被水洗过一样。
“吃饱了?”见小四郎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地叹了口气把碗放到桌上,宋张氏笑问了一句。
“吃饱了。”宋四郎拍了拍胀起来的肚子,心满意足得很。
“二郎呢?”儿郎满足,宋张氏便满足,又看向了二郎。
“娘,饱了。”宋二郎是四兄弟当中碗里还有一口汤的,他吃到最后怕没了,最后那点他吃得很慢。
“妹妹哪去了?”这时宋大郎往外探头,刚才小五出去了,这时也不见回来。
他正起身要去找小娘子,就见小娘子手上端着个装着粮饼的小木箕挪着小步子进来了,宋大郎忙过去接,“怎么不叫大郎哥?”
苏记的杂粮饼是用猪油煎的,煎到金黄很是香脆,再配点骨头汤,吃下去能吃个实饱,就是她家这几个半大小子的肚子也能扛一天。
一个饼三文钱,宋小五买了五个,骨头汤是苏记白给的,多喝一碗是一碗,正好给这几个小子多补点钙。
下次再过来吃,就是下个月了。
“汤来了……”不等宋小五说话,苏大郎就端了大盘子吆喝着过来了。
“苏大哥,劳烦了。”宋大郎马上端起了张笑脸。
宋三郎则眼明手快地把妹妹拉到跟前护着,怕苏大郎手中滚烫的汤把妹妹淋着了。
这辈子她要随波逐流地过,活到哪天算哪天。
不过老天就是见不得她好过,她不怼天怼地了,她这辈子的爹就成了那个“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狂生,宋小五已在心里真挚地为她这辈子打算“生命不止,奋斗不休”的亲爹点了一根香。
宋小五拿筷子打着鸡蛋,嘴里让烧火的莫叔起身,把加了水的麦子粉搅快一点。
这麦子粉是买的北方运过来的麦子,自己拿推磨磨的。现成的面粉是没有的,不要小看古代农耕社会的闭塞,北方的产物走到快临海的南方地界,不经九九八十一难,也得花九九八十一天。这要是光运这个卖钱,挣的那点铜钱还不够路上消耗的,这占量又占地方的东西能捎带着来到南方只能走官船,还得城里的粮铺才有得卖,能在州城买到这个还带到葫芦县来,宋小五已经觉得够荣幸了。
不过最给她面子的是她爹,不过她一句“想吃”,这位爷就给她买了一袋,把她那几个萝卜哥哥心疼得哟,当场直抽气。
没见过钱的小孩儿,就是经不住吓,一麻袋五两多银子的麦子能让他们心肝疼上好几天,做梦喊的都是我们家的银子。
这麦子是上次去州城本家祭祖带回来的,他们回来好几天了,一回来萝卜们就去上堂了,许是在学堂被先生虐惨了,先生给予的痛苦后来居上占据了他们的身心,这两天他们忘了这袋银子,没有再提起。
前天转晴,宋小五就让莫叔磨了,磨出来她让宋张氏闻麦香,宋张氏闻着时说怪香的,没问自家小娘子为何要让她爹买这个。
这个家中最宠宋小五的,不是小女儿要什么就给什么的宋韧,反倒是宋张氏这个当娘的。
之前三月上旬在本家的那几天,本家有几个小孩连手把宋小五推到了河里,从不跟人脸红的宋张氏在本家张牙舞爪了一番,差些把本家的天掀翻。
不过宋张氏没在本家讨着什么便宜,只能忍了这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