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在这个单位,最有水平的就两个人:曾处和郝主任。郝是这个单位资历最老、水平最高的人。几任局长都离不开他。只是他的本事没全用在工作上,他经常想着的是怎么整人、怎么把自己份内的事给推出去。如果你来我们办公室干上段时间,你就知道为什么王处会叫他‘泥鳅’了。而曾处又恰恰相反,不管份内还是份外的事,只要领导安排,她就忙不迭的干。甚至,有时看领导为难的事,她也会主动接过去干。像你们办公室的‘四创’和‘应急’工作,本来是、也应该是局办公室该干的事,可郝主任却想方设法的把它给推了出去。据说,为这事,局里的领导层曾发生过激烈的争执,因为谁都怕粘上这烫手的山芋。后来曾处主动说她来干吧,只是要求给增加一个人。结果,这正中了郝主任的下怀——那时,雷师在局办,因雷师爱抵郝主任的‘刚黄’,郝正想把雷师给推出去。你不知道,‘四创’和‘应急’工作有多难干。她接过去后,天天加班,写材料、建台账,哦,就是她身后柜子里和办公桌上的那些个档案盒理的东西。改天,你抽时间翻开看看,那工作要求之细、工作量之大,怕把你给吓死。”
“真有那么恐怖?“
齐俊扁了扁嘴,使劲的点了点头,然后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个城市,‘创卫’——也就是创‘卫生城市’,许多年都没创上!”
“曾处这不是自讨苦吃么?”
“这就是曾处不好的地方——我的感觉,曾处是那种越难干、越有挑战性的工作越向前冲的那种人。”
“哦,英雄!”
“当然。可一个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所以,跟她在一起的人就累了。”
“可我来了十多天,并没听谁说过抱怨的话。”
“这就是曾处的水平!——她对处里的人那么的好,就是因为她觉得大家是被她带忙了,所以有点过意不去的意思……唉,领导都像她就好了。”
“喂,是不是干好了可以……”我做了个升的动作。
“岁数已过,升不了了!郝主任就是因为升不了才没精神好好干……哦,说起精神,我觉得,曾处是有点饱思淫欲的味道。”
我不觉瞪大了眼睛:难道曾处有什么不检点的地方?
可能我的表情有点夸张,齐俊笑了起来:“你可能以为‘饱思淫欲’指的就是男女之间的那种事吧?其实,饱思淫欲这个词还有另外一种解释,那就是‘吃饱了,就放纵自己的思想,把自己的精神需要无限的夸大了’。”
“真这么解释?”
“当然,人为了生存,首先得追求物质的需要,等满足了物质的需要,就要追求更高层次的需要——精神的需要了。曾处给人的感觉,就是没有她干不好的工作。而在生活中……这么说吧,她常无缘无故的请大家吃饭,用她自己的话说‘大家在一起高兴’。我觉得,她在请大家吃饭的过程中,她的精神需要可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所以,她才乐此不疲的。”
我听明白了,不由点头道:“她有能力请大家,让大家高兴。可……”
“哦,忘了告诉你,曾处家太有钱了:她爱人是大学教授,她是她们家的老幺,特别得宠。她的哥姐们,有几个在上海做大生意的,经常给她寄钱。”
“曾处是老几?”
“你没听王处喊她‘土八路’?”
“老八啊,我还以为王处明明看曾处的穿着搭配得那么协调,而开玩笑,说反话呢。”
“据说,她们全家在‘反右’时,因她父亲的关系,被下放到这儿,后来她父亲平反,就都回上海去了,只有她留了下来。”
“因为爱情?”
“不是为了爱……不对,应该说是为了爱情。她说她爱我们这座城市。不过,我听王处说过,除了爱我们的城市,她真正爱的,是个她上大学时认识的人。可那人在认识她之前已结了婚。”
“能让曾处刻骨铭心、舍去回大上海的人,肯定了不起。”
“当然。王处说他见过那人,每年曾处的生日,都会送花给曾处。那人,风度翩翩的,特别有气质。”
“是谁给她起了‘真理’的绰号?”
“郝主任。他最会给人其绰号。”
“那么,先前说的‘创卫’,经过曾处的努力,能创上么?”
“国务院检查组的检查验收那关难过。”
“你不是说这两年,经过曾处的努力,我们单位先进?”
“不是我们的问题,而是我们整座城市。比如特别难治的脏、乱、差——可能你也听不懂,就是特别难治理的菜市场、‘七小行业’那样的地方。”
“什么‘七小行业’?”我真被他说晕,听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