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彦廷又把另一幅画打开,里面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
虽穿着铠甲,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军人那样粗鄙。有点像岳飞岳将军的铜像那种,比文人多三分杀意和七分英勇。
而一旁的小字:一将功成万骨枯,功未成,骨已枯,故人尤生,不知返。
很明显的,故人是苏离,既然苏离画了这人,还题了这一行小字,显然对这个人的感情……
想想赵彦廷也觉得苦涩,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败给了一个千年前的人。
苏离自己会武功,恐怕欣赏的男子,也应该是像画中的这个人一样,是个能上战场杀敌的将军。
“这个人……”
赵彦廷没继续往瞎说。
苏离的眉角又挑了挑,看着赵彦廷的表情,她就知道,赵彦廷想歪了。
“他是则天陛下的爱慕者。”
赵彦廷:“……”
这话,怎么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现在已经是千年后,千年前大逆不道的话,现在说说,也无妨。
“他爱慕则天陛下,哪怕则天陛下已是迟暮老人。”苏离也颇有些无奈。
许云生年长她几岁,为许敬宗长孙。
许敬宗此人,曾与他的祖父徐茂公一起编修《新修本草》,算是有世交。唯一不同的是,许敬宗当年在则天陛下为高宗后的时候,极力促成。而祖父徐茂公却没参与此事。
但在陛下称帝的时候,父亲谋反。陛下自当清逆叛党。
而许敬宗虽在陛下上位之前就高老,但子孙都在陛下跟前服侍。作为许敬宗长孙的许云生,更是仰慕陛下已久。
她与许云生知根知底,自小一起拜师,一起学习,哪里不知道许云生的门门道道。
所以,许云生的功,只为则天陛下,劝都没法劝。
而许云生对则天陛下的这份心思,生不能说出口,死亦不为人知。
所以她与许云生,才是挚友,亦是对手啊。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明明知道自己的挚友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心里其实也对天下百姓很好。可惜人家为了爱情,天下百姓根本看都不看一眼。
这完全就是没法劝成同一个阵营。
她与许云生的一战,迟早的事,只不过到最后,谁都没落到好,反正她死,许云生也必死。毕竟许云生是则天陛下的头号心腹,连上官婉儿都比不上。
“你对他蛮了解的。”赵彦廷心里泛起酸。
“嗯,他年长我几岁,是我师兄。”
得,这句话一出口,赵彦廷心里更泛酸。
师兄师妹啊。
这感情当然好。
可惜师兄爱慕的是一个当了皇帝的老女人。赵彦廷这一刻,有点为苏离愤愤不平,但更多的是酸涩。
“当年我们一同拜师在太史局监正门下,哦,那时候,不叫太史局,龙朔元年,就已经把太史局改成了秘书阁局,监正只能被称呼为秘书阁郎中。之后又改了几次名。不过到我当监正的时候,又请了陛下把名号改成太史局。”
苏离说得很轻松,就像是在谈一段跟她无关的历史。
她又忍不住打趣的说道:“我觉得我还是很厉害的,能左右陛下太太史局的名字给改回来。”
但是,提到许云生,她又忍不住叹息,“当年我与许云生惺惺相惜,他在边关为大唐守护领土,我为太史局监正为大唐探查未来。又一同与回鹘大战,破了回鹘的阵法,解救百姓于水火。”
“一转眼,已经是千年以后了。”
想起当年并肩作战的日子,苏离有些意犹未尽。
男儿志在四方,大丈夫当保家卫国。
可惜那时候,他声名不显,也就那一场破阵被江湖和朝堂所知晓。
其余时间,不过是被人尊称一声太史局监正。一身才华并未得到太多的施展。当然,暗地里也算是则天陛下的党羽,做了不少事儿。
而在那一场筹谋中,她到千年后,又是一个学生,所谓的才华和仕途,总觉得讽刺。
赵彦廷在那么一刹那,脑子有点被转过弯来。
看着眼前明眸皓齿,脸上略带失落的少女,总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太史局监正……
他之前有补过唐朝历史的,这个官职,好像,没有女子担任吧?!
他一直以为,苏离应该是武则天身边一个比较受重用的女官之类的。
但是现在……
赵彦廷总觉得一道晴天霹雳把他劈得外焦里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