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啦。斗争才是高层永恒的不变的主题。历史如此,现实更如此。陶唐的权是有了,威未必有。不撼动一两个巨头,他的威信立不起来,他的施政思路也未必贯彻下去。”
“人家开了个现场会,你们质量口还不是乖乖地动起来了?我没看到哪个领导,哪个部门敢不执行他命令的。”
“那是质量口,是江总的地盘,又没什么油水,江总的性格与世无争,自然顺畅。换了营销口、财务口试试?我看明着对抗未必,暗中的对抗是一定的。”
“我觉得你想歪了。陶唐不一定如你所想……遇到什么问题,解决什么问题,不是很好吗?节前的资金平衡会我参加了,这不是回归正常了吗?韩总的态度很积极呀,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加强预算管理,看似剥夺了总会计师的权力,实则未必。以我们的管理水平,哪个口能把预算做的精准无误?不行吧?漏项怎么办?只能走预算外了,这其实加强了韩志勇的职权。他怎么会反对?”
吕绮想想还真是,“老范,你现在的岗位真是屈才了。”
“你总是从业务上考虑问题,我则不是。所以看法比你深刻。”老范得意洋洋。
“不从业务上考虑,从哪儿考虑?”
“我跟你说过的,利益!当然是利益!这才是走进他们内心深处的**。你看吧,清查二级库,郭主席和韩总一定很积极,因为这是加重他们权威的好机会。而这点,必然得到了陶总的肯,否则李珞一定会硬顶回去。最大的二级库在哪儿?在营销部嘛。事情是这么简单。韩志勇甚至希望此查出李珞违纪的铁证,你信不信?”
“我半信半疑。那你说,清查二级库做的对吗?”
“当然对呀。”
“那恢复资金平衡会制度呢?”
“正确。”
“整顿质量呢?”
“更是无可指责。”
“那你说,陶唐的利益在哪儿?这些东西跟他本人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陶唐救活红星,自然是立了大功。人家才四十三岁,真正是前途无量。在总部机关任过主任,在两个大厂有过一把手经历并且成绩斐然,谁能拦住人家的晋升?进一步可是副部级啦。安道永直接坐上了省委副书记的宝座,证明央企的级别从来没有真正取消过。以陶总的能力,在总部干上几年副总经理,升迁是顺理成章的事。你看吧,不到五十岁,或许当上封疆大吏啦。这不是利益攸关?”
“为什么宋悦不这样想?”
“这是境界不同了。杨文欢宋悦当然不能跟陶总比,陶总是所谋者大,他们则是鼠目寸光。”
“我觉得你总是把人想的过于阴暗了。为什么不说陶唐的目的是为了重振红星厂?”
“我没说他的目的不是重振红星啊?我是说重振红星会给他带来远超宋悦杨文欢所谋求的利益。路径不同,彰显了水平的高下。你可能也听说了,陶总不是拒绝了96号楼的房子吗?人家根本看不上。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人家重返燕京啦,要这里的房子干嘛?退休后回来住?而且,红星马上拆迁了,什么96号95号,统统不存在了。”
少则三年,多则五年……他要走了吗?吕绮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酸痛,像她前几天看到那个陪伴在他身边的高个子美女一样……
“你想什么呢?”范永诚问。
“你说,按他这样搞,三五年可以重振红星?”
“这个怕是难……红星积重难返,光是加强管理不过是小修小补,要想彻底翻身,恐怕还需要一次大的机遇……”
“那由不得他啦。他可以重新打理红星,但机遇却要上面给吧。”
“其实机遇在眼前。”
“你是说公司搬迁?”
“除了这个,还有哪个?”
吕绮想起了那天陶唐和她的对话,“你认为搬迁对红星是机遇?”
“搬迁对红星不是机遇。对陶总是。”
吕绮对丈夫真的刮目相看了,“为什么?”她坐了起来。
“搬迁能解决公司什么?市场还是产品?不能吧?”
“站在你的立场,愿不愿意搬?”
“当然不愿意了,”范永诚看着天花板和吊灯,“这套房子算是我们半生的积蓄吧,搬过去北郊?”他哼了声,“傻子才愿意呢。”
“你的意思是,站在陶唐的立场,肯定是同意搬迁了?”
“刚才我跟你说了思维的方式。不同的阶层,考虑问题的出点是不一样的。如果我是陶总,也一定会双手赞成。你想啊,单靠加强管理,红星扭转颓势的速度太慢了,政绩不突出嘛。如果陶唐今年五十七八了,那他肯定不愿意折腾了,但他才四十出头呀,他当然要搬。搬家是上级的决策,不搬将得罪条块两个方面,何苦来哉?等进入实施阶段,他只要能保持公司的稳定行,什么经营指标,统统不能考核了,多简单?或许等公司搬家到一半,陶总高升了……留下半死不活的红星,跟人家没有半点责任了……”
吕绮很想告诉丈夫那天我们谈到了搬家,可是我听他的意思不是这样!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那把钥匙未必开得了他的锁!为什么不能有一个真正为公司前途着想的领导?我不信了!
“你怎么了?”
“你把我害苦了,我的午睡被你打搅了。以后少谈这些挨我们不着的话题吧,有精力多抓抓你的体系管理吧。”吕绮抓起床头的一本诗集,不再理丈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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