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韩大夫已经把过了脉,正要开药,而顾齐修也恰好醒过来,朦胧着听到这话,顿时沉下了脸:
“这是那个李元庆,真个是混账?”
阿烟忙上前,笑道:“父亲不必因为这等人烦恼,咱们堂堂左相爷,难道还以为这种不入流角色在那里动这等肝火,没得把自己身子气坏。”
说着,又对那韩大夫道:“韩大夫,麻烦你且开一个方子,我先出去看看,马上就回。”
这边顾齐修吩咐道:“叫几个小厮,将那人赶出去拉倒!”
阿烟自然是笑着应了,这边谢过了韩大夫,她带了青峰燕锁并云封几个丫鬟出去,顺着那抄手游廊一路在来到了枣树下,却见李元庆正在那里骂骂咧咧,而一旁的李夫人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仿佛受了莫大委屈。
旁边还有一群小孩子,在那里抹泪得抹泪,哭喊得哭喊,也有那小的,钻到娘怀里吓得不敢出来。
堂堂相爷府,还真成了菜市场呢。
李元庆见阿烟过来了,正好觉得这一肚子的火气有了去处,仗着这顾家没什么男人,想来小厮们也不敢和自己这等身份的人动手,当下冲将过去,指头骂道:
“我念着你是小辈,不愿说什么重话,只是那掌柜怎么回事,竟然完全不把我当个回事,你当我是这么好支应的吗?还说什么让我去管铺子,分明是哄我呢!”
阿烟见此情景,不怒反笑:“舅父大人言重了,这是说得哪里话?”
李元庆见她笑得竟然如此淡定从容,越落实了这小女子是有意耍弄自己,于是越气愤了:
“你个没教养的女娃,以为你舅舅我是好欺负的吗?真是不把我当回事,有你这样待客的吗?”
一旁众人看在眼里,都一个个几乎是瞪大了眼睛。要知道顾家三姑娘,那是何等人也,那是进得了皇宫内殿,登得了豪门厅堂,那是女子书院里一等一的才女,那是娇生惯养的天子娇女,如今却在自己家里,被个如此粗俗的男人这么指着骂。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呢。
此时绿绮和青峰几个也是恼了,上前就要和那李元庆理论,而那边蓝庭也带了几个家人,上前就要冲过去将那李元庆拦住。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团粉嫩却忽然冲了过来,举着肉团一般的拳头就凿向了李元庆。
众人还来不及看清楚,却见那肉团子已经跳将着劈头一拳,正好打在李元庆鼻子上,一时之间那李元庆脸上仿佛开了花一般,红的黑的都往外淌。
大家定睛一看,却见那粉团竟然是小公子顾清。
原来顾清这几日早就看着这一大家子不顺眼,他又是平日里听母亲絮叨,知道这舅舅如何不成器,如何逼着母亲要银子,以及姐姐又是如何帮衬着把这舅舅打走了。
如今呢,这一大家来了,挑剔这个抢占那个,最后这舅舅竟然胆敢骂到了自己姐姐头上,不免想着,自己姐姐是何等温柔良善的人,怎堪被那混账玩意儿辱骂!此人胆大包天,不过是欺负父亲病重,家中没有撑腰的男儿罢了。
顾清此时是再也无法忍耐,憋了几日的气一下子迸出来,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将这些日子在武师那里学到的看家本领都尽情施展在李元庆身上,矢志要让这李元庆看看,顾家并不是无人!
却见他,一拳得手之后,马上扑了过去,紧接着第二拳狠狠凿下,只把李元庆打得哭爹喊娘,狼狈不堪。
那边李老夫人一开始都看呆了,后来反应过来,顿时哭天喊地起来,而一旁的李家媳妇并一堆孩子,自然也跟着哭嚎。
李氏看出是自己儿子打了弟弟,痛哭一声,忙过去拉住儿子,可是这顾清人虽小,最近却是颇有了些武艺,锻炼得力气也大了,竟不是她能拿得住的。
而一旁的蓝庭,本打算冲过去拿下那李元庆的,见此情景,便忙止住了脚步,带着几个家人躲到一旁不见人影了。
阿烟呢,开始见顾清冲出来,倒是微惊,后来明白过来后,不免想笑,想着这样也好。
原本早看不顺这李元庆,真恨不得找人痛打他一顿,怎奈何投鼠忌器,如今是顾清动手,李氏再是有怨言,也断断怪不到旁人身上了。
其他一众丫鬟,见这李元庆挨打,一个个心里也是暗呼痛快,于是明面上惊叫着,其实心里都乐得跟什么似的,等着看好戏呢。
一直等到顾清打了李元庆十几下,那边阿烟才拧眉冷斥道:“阿清,早说过让你不要这样撒野,你把舅父大了,这成何体统!”
阿烟这么一话,那边蓝庭才跑过来,仿佛刚过来的样子,急匆匆地将顾清拽住。
被按压住的顾清冷哼一声,不屑地呸道:“什么玩意儿,也敢到我左相府中撒野!”
李元庆被打得头脸已经是面目全非,此时嘶声喊着道:“小兔崽子,我是你舅舅!”
那边李老夫人哭喊着上前,抱着她儿子心肝啊宝贝啊一顿乱叫,疼得跟什么似的。
李氏也是懵了,一边拉过儿子来痛斥,一边就要去劝她娘和弟弟,可是她娘正哭得厉害,又哪里是劝得住的。
阿烟见此,淡声吩咐道:“蓝庭,小公子打了舅爷,还不赶紧寻一个大夫来。”
蓝庭答应了,人却不走,只吩咐了一个小厮去叫大夫,自己护在阿烟身边。
阿烟过去牵着顾清的手,故意冷道:“你打了舅父,还不知错?如今却是要把你领到父亲面前,让父亲好生教训你一番!”
说着,也不管这院子里的哭闹,径自牵着手将顾清领走了。
那边李夫人原本打算大闹一场的,不曾想顾烟就这么云淡风轻地领着顾清走了,没奈何,她只能把满肚子的火往李氏身上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