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用过饭之后,李邺便是寻了个机会,屏退了其他人,单独和陶君兰说话。
陶君兰自然是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只以为他想说的是昨儿和刘氏的事情,倒是先劝了一句:“不论是什么事儿,都不要紧。咱们只要好好的过日子就行了,世上之事,本就无十全十美之说,又何必这般在意呢?纵有不好的事情,却也有好的事情,不是么?”
李邺一怔,倒是意外的看着陶君兰:难道她知道这事儿了?
不过仔细一琢磨之后,他就明白过来,陶君兰说的怕不是他要说的事儿。当下轻叹一声,坐在陶君兰身边,缓缓道:“今儿太后下旨,已经将剩下的那个侧妃之位定了人选了。是我从北边带回来的一个女子,叫姜玉莲。”
陶君兰一下子有些蒙了,毕竟她想的事情,和李邺说的事情完全不同,此时倒是颇有点儿接受不了的意思。等到她缓过劲儿来,却是没忍住一句话便是冲口而出:“那你可喜欢那女子?”
这话一出口,屋里顿时一片死寂。陶君兰恨不得一把捂住自己的嘴:这么一问,倒显得她是十分小气了,也是十分在意这件事情了。当然她也不是不小气不在意,只是她却不想这么赤裸裸的表现在李邺面前罢了。
压住心里浓浓的酸味,陶君兰故作轻松的一笑,打破沉默:“那名女子,到底是什么来历?竟是能被你看上。想来应是不凡罢?”可她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忍不住心里有些慌:万一李邺果真喜欢那女子该如何是好?
李邺看住了陶君兰,只觉得陶君兰面上那笑容分外的刺目。他心里忽然有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恼意。他觉得,陶君兰不在意此事。而她不在意此事,是不是也证明了,她并不是如他想象的那般在意他?
一股失望之情油然而生。
随后他又觉得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至少她不必觉得太难过。更不会因此而耿耿于怀。不过当下他仍是仔细解释:“当时我正在视察灾情,经过一段山路的时候,恰逢雪崩。我被雪浪冲出老远,身上又受了伤,行动很不方便,而身边的人也没有一个在跟前。她当时是随我一起去寻她父亲,结果和我一起遭难。是她寻到了我,然后救了我。只是为我检查伤口的时候,看到了我的身子。后头因为着实太冷,怕我冻坏了,她为了暖和我,脱了棉衣,以体温来互相取暖。如此亲近之下,她自然已经没了名节可言。而她也不肯再嫁别人……所以……”
到底还是觉得有些心虚,便是又看了一眼陶君兰。谁知陶君兰面上仍是一片冷静,丝毫没有吃醋或是恼怒的意思。这样一来,李邺越的觉得,心里那股失望之情浓厚了不少。他其实是希望陶君兰能吃醋不痛快的,至少那样他会觉得她很在意他。可是……
似乎,陶君兰一直就没有过那种小女儿心态的样子?就是那个时候他不得不去别的女人房里,她也只是有点儿在意,可到底还是劝他去了。
陶君兰,真的在意他么?
李邺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茫然了。然后开始怀疑陶君兰对他的情感,因为想来想去,他现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竟是从未见过陶君兰对他有过这样的小女儿之态。一开始,陶君兰的态度是拒绝,即便是最后答应了他,可那也是有特殊情况在里头的。那个时候,陶君兰可谓是走投无路了。而那个时候,恰逢他更好出现,颇有些趁虚而入的意思。
除却那一段“金屋藏娇”的日子,他和陶君兰之间的相处,似乎从来都没有过全凭小儿女心思来行事的时候。更谈不上粘腻不舍了。或者纵然有不舍,也是他对她。而不是她对他。
所以,她真的在乎自己么?李邺在心头这么问了一句,可答案,却是意外的否定。至少,他不能确定。他忽然很想问一问陶君兰,可是看着陶君兰平静的面容,那股子惧怕却是又彻底的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不,他不能问,万一答案是否定的呢?
他承受不住这样的答案。所以,他只能悄悄的压住了这股冲动。最终冲着陶君兰轻叹一声,歉然道:“她是姜时年的独女,姜时年在难民暴动中丢了命。太后怜惜她的身世,所以只怕会格外对她好些。”说白了,就是只怕太后然后会更偏袒姜玉莲一些。姜玉莲名义上是侧妃,可是却只怕要和刘氏平起平坐了。
“不过,好在姜玉莲本身是个好的。”李邺又补充一句,“看在姜时年的份上,我们善待她一些罢。”
陶君兰在听见李邺那句“姜玉莲本身是个好的”时,心里忍不住一酸。说真的,她还从未听过李邺主动说起过哪一个女子,更别提说那女子是个好的了。可现在李邺不仅说了,更要将她带进府里来,更要善待她。
可她又能怎么样?陶君兰有些涩然的想,木已成舟,她纵然再怎么不舒服也是改变不了事实。倒不如表现得大度一些,当下便是顺从的点点头,道:“怎么说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要善待的。再说了,难道我又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了?”
故作玩笑的一句话出口,她心里却是微微疼了疼。其实她真的一点不大度,至少心里这股子不痛快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邺此时心头失望,却是没仔细看陶君兰的神色,倘若仔细看了,倒是也不难看出那股勉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