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便是应道:“好,喂狗。祖母别急。”
陶君兰这才明白,太后是真的憎恨谷道人到了骨子里。即便是谷道人已死,太后仍是不肯放过谷道人。
只是站在太后的角度想想,太后这般憎恨谷道人,也不无道理。为了一个谷道人,皇帝竟是与太后母子相争,甚至伤了母子之情。
虽说今日皇帝让步了,只是到底只怕皇帝心里还是留下了裂痕罢?就是太后,再想起今日之情,又如何能不寒心?
太后叹了一口气,忽道:“我头疼得厉害,陶氏你来帮我揉一揉头。”
陶君兰听了,忙应了一声上前去坐在榻前与太后轻轻揉按太阳穴。因额角上有伤口,所以还得小心翼翼的避开。
“你的确有陶致勿的风骨。”太后轻声言道,似有些感慨:“倘若今日陶致勿还在,必也会劝诫皇帝的。”
陶君兰没想到太后会有这样的感慨,手底下顿了顿,半晌才恍惚道:“或许是的。只是父亲到底不在了,他会做什么,又有谁会知道呢。”
“你弟弟是个好的。”太后言道,“将来总能撑得起你们陶家。况且,芯兰也是极好。就是你,也不差。你们陶家,何愁不能复兴?”
太后这话可谓是中肯,不过陶君兰的注意力却是更多的放在了太后那一句“你也不差”上,一时竟是感慨。末了才道:“太后金口玉言,想来定是不会差了。”
“以后别再如此莽撞了。”太后闭着眼睛,如此嘱咐了一句。
陶君兰忙应了,自己想想也是后怕,所以倒是十分诚恳。
太后也就没再说什么。反倒是李邺开了口:“时辰不早了,太后且让陶氏先回去看顾一双孩子罢。今日匆匆进宫,也不知府里如何了。”
太后允了。
于是李邺便是上前来接替陶君兰继续替太后揉按。陶君兰低声嘱咐一句:“轻一些,避开伤口。别再让太后动气,一定静养着。”
太后既然留下李邺,想来也是有话要和李邺说的。所以,她也就没提说要等李邺,只是先自行回府中去了。
自然,她走后太后与李邺说了什么话,她自然也是不知的。
事实上,在她走后,太后便是对李邺道:“你可知你今日大错特错?”
李邺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不该与父皇争执,更不该义气行事。”
“你可后悔?”太后又问。
然而李邺却是摇头:“不悔。其实通过今日之事,让我明白了父皇的心思也好。”省得他心中再有期盼。
李邺的语气低沉,太后便是听出了李邺的失望和低落。
“你父皇他如今已是魔障了。”太后叹了一口气,“长生长生,这是多大的诱惑。换做是谁,也是没那个定力啊。就是现在有人告诉我能长生,我怕也是要动心的。”
再则,皇帝毕竟执政没几年,如今自然是舍不得放手的。就如同刚吃到美味之人,刚食髓知味,如何舍得放弃?
李邺沉默不言。
太后再度开口:“今日你还有一件事情做错了。”
李邺一怔,随后便是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只是要他承认这件事情做错了,他却是做不到的。所以,他只能沉默不言。
太后见状,倏地睁开眼睛也不让李邺再替她揉头了,只道:“何为重?何为轻?你若真连这点都不知道,那日后如何为君?如何把持朝政?一个女子就叫你如此,你弱点如此明显,这不是将把柄往人那儿递?”
顿了顿,太后歇了一口气才又继续言道:“你当你父皇为何今日非要赐死陶氏,还以太子之位与你选择?不过恼怒之下,想让你跟着一起不痛快罢了。你看重陶氏,只要陶氏不好,你就难过。别人要对付你,岂不是轻易?”
李邺心中一动:“祖母的意思是,父皇今日是针对我,而不是针对陶氏。”
“不然呢?”太后叹了一口气:“你父皇今日也是在警告你。不然,他何至于将那番话直白说出?不过是在提醒你,他还没死,你也不必急着扩张权势!”
心寒,除了心寒还是心寒。李邺沉默许久,最终除了轻叹一声之外,再不能说出别的话来。
皇帝,到底还是忌惮了他,太子走过的路,就是如今他要走的。太子在这条路上败北,那他呢?
李邺忽有些觉得疲倦起来,心情亦是沉重。
“陶氏虽好,可你也要记住什么才是最重要的。”太后再度出声,而后摆手:“若是再有下一次,你还如此,陶氏便是真只有死路一条了。你自己回去琢磨罢,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