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邺下意识道:“其实的确是该早立太子。如今群臣心中不安,立太子安抚他们情绪也好。也省得朝廷动荡。”
“那你觉得,立谁合适?”皇帝紧接着又这么问了一句。
这下李邺便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抬头看了皇帝一眼,然后才忽然意识到:皇帝这是在试探他。
面对皇帝审视探究的目光,李邺只是放下手里的奏章从容和皇帝相对:“立太子一事,自是该父皇拿主意。而且,我身在其中,为了避免有谋私之嫌,却是不方便议论此事儿。”
李邺这话很坦然,也很明白。
皇帝却是不满意,只轻哼一声:“太后是什么意思,你我都心里清楚,你又何必装糊涂?”
“太后中意儿臣,想来也是觉得儿臣能胜任的缘故。可这种事情,到底选择权力还是在父皇您手中的。”李邺的态度不卑不亢,甚至细细看去他眼底也不如面上神色温和,冷冷的透不出一丝温情。哪怕对面就是他的父亲。
“难道你看不出太后如今在逼朕?”皇帝的语气渐渐的冷了起来。
李邺的声音却是依旧平和:“可太后到底不可能直接立太子,只能用这种方式罢了。”太后的逼迫或许有作用,可那却不是绝对的。真正做主的,还是皇帝自己。
皇帝忽然收了冷意,转而言道:“你觉得王尚书如何?他有个幼女,如今刚十六,正要开始说亲。还有吴忌酒,他有个孙女,年方十七,也是十分合适。”
“父皇这是何意?”李邺的脸色微微有些沉。
“朕决定从这两女之中选一人为太子妃,你喜欢哪一个?”皇帝微微露出几分笑意,不过看上去却绝不是因为高兴,反而是有一种得意的味道。
李邺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儿子不明白父皇的意思。”
“你选一个之后,朕便是即可下旨赐婚,然后再下立太子的诏书。”皇帝笑容越明显,可那意思却是分明在逼迫李邺做出一个选择。
皇帝这话再明白不过:李邺想当太子,那么就必然只能选一个太子妃。这个太子妃,也只能是他给出的两个姑娘其中一个。
“儿臣不能选,也不必选。”李邺起身深深一拜,跪下道:“儿臣其实早就想请父皇允许,让儿臣立侧妃陶氏为正妃。”
李邺同样也是表明了自身的态度,不仅表明了,而且十分的坚决。
皇帝的面容一下子冷了下来,他盯住李邺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你不想当太子了?朕说了,你若想当太子,那就选一个人罢。陶氏身份低微,绝不可能为太子妃。”
“身份低位又如何?”李邺自嘲一笑,态度却仍是坚决:“父皇何必逼迫儿臣?儿臣今儿索性就跟父皇表明了态度罢。若儿臣为太子,陶氏则为太子妃。儿臣若为端王,陶氏也必是端王妃。若儿臣是庶民,陶氏也为儿臣之妻。”
皇帝勃然大怒,冷冷道:“看来陶氏果真是该死。竟是迷得你什么都忘了。”
“陶氏并不曾迷惑儿臣,相反的,她是贤妻。陶氏替儿臣打理王府,生儿育女,处处贤惠能干。与儿臣风雨同舟,儿臣又岂能忘恩负义?”李邺只是伏地不起表明决心:“糟糠之妻不可弃,陶氏再不好,也是陪伴儿臣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儿臣不能没良心。若为了权力便是轻易背信弃义,对不起陶氏,纵然儿臣为太子,也于心不安。”
皇帝脸色大变,忽然起怒来:“混账!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朕?”
“儿臣不敢。”李邺只是如此回应。
而皇帝却是余怒不消,冷声道:“你既如此冥顽不灵,那便在这儿跪着,好好反省反省罢。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时候再起来!若你一直想不明白,那便是跪死在这里罢。”
李邺硬邦邦的冷淡应道:“儿臣遵旨。”
李邺这幅态度气得皇帝甩袖而去,而且是真下令宝船太监:“给朕好好看着端亲王,不许他踏出屋子一步,好好反省!”
宝船太监忙应了,又让徒弟服侍皇帝离开。
看着皇帝走开了,宝船太监便是低声对了李邺道:“王爷在里面好好反省罢,奴才将门关上了。”
屋里没有其他服侍的人,只留下李邺一个人,自然也是为了方便李邺偷懒。宝船太监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一点了。
关上门,宝船太监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对自己的小徒弟言道:“端亲王重情。若是跟着他,才是真正的福气哪。只是,如今他却是少不得要吃些苦头了。”
皇帝明显着就是为了为难李邺罢了。至于原因——宝船太监心知肚明,却是不好明给李邺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