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叔又呵呵一笑,走向了柴房,准备劈柴。
而谢灵运徘徊走了一阵,也不去想心事了,欣赏起了壮观的夕阳和晚霞,过不了多久,就有一个小厮到来,领着他前去府邸北边的后园。
所谓的后园占地极大,谢灵运跟着也不知穿多行了多少的林路,走上了一座小山丘,又经过一大段山石铺就的山道,来到了幽林之间的一处宽大亭台,远远就已经听到了一阵阵的欢声笑语,还有觥筹交错的响声,宴会却是已经开始了。
他不由摇头一笑,不是说这是为他而设的宴会么,那他这个正主儿没到,何以宴会就已开始?他不是傻子,自然想得明白,怕且这是一个下马威,准备羞辱他来了。
“呃……”那小厮见他毫不生气,也感到奇怪,“谢公子,我们到了,三公子规定小人这些做下人的不准过去扰了雅兴,所以还请谢公子你独自过去。
“好的。”谢灵运点头应好,就大步往亭台那边走去,留下疑惑挠头的小厮。
亭台之中设有十几席,一众年轻人席地而坐,他们推杯换盏,不时爆起一阵大笑,旁边都各坐着一位风情绝绝的美女,有人将美人儿搂在怀中,甚至是上下其手,毫不为怪。
她们笑颜盈盈,或是替自家的公子倒酒,或是亲密地耳语,也是开心得很,她们中有人的身份是姬妾,有人是名妓,没有一人是声名平庸的,全是京城小有名气的美人。
也许理儒见了会大骂一声伤风坏俗,但其实这样的宴会只会引为美谈,想当年谢太傅东山携妓,都不知多么风流快活呢。
“贵诚兄、诸位,谢某人来了。”谢灵运走进亭台,向上席那边的谢公信拱了拱手,眼角余光一看周围,不但见到了李修斌,还看到亭台中没有空席。
果然,众人都寂静了下来,面面相觑的,有人真的惊讶,怎么他来了;也有人忍不住脸露窃笑,这下被耍了吧;而李修斌的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不共戴天的仇敌,拳头已是握得紧紧,他那强烈的杀气吓得旁边的那小美人都苍白了脸……
“哎?阿客……”谢公信亦是讶然的样子,抬着酒杯的手停住,“你不是说不来赴宴么?现在怎么……”
他却是找到了这种理由,似乎有点尴尬,“这可真是考起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所以就没有设你的那一席。不如阿客你先行回去,明天我另行宴请你?”
如果谢灵运就这样灰溜溜地转头回去,自然会惹为笑谈,就算世人不笑,也足够他们开心地笑上一个晚上了。
很多年轻人都一脸的玩味,美人们吃吃而笑,李修斌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不过是开胃小菜罢了……
“哈哈哈哈”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谢灵运竟然大笑了起来,一点窘迫难堪都没有,然后他径直往末席走去,一边说着:“何必,现在再加一席就是了,谢府这么大,加一席都做不到吗?哈哈,美人就不需了,有美酒就行。
他大大咧咧地往末席对面就地坐下,一副等待上酒的模样。
众人都有点看呆了,这、这……该说他豁达,还是说他脸皮够厚?
谢公信微微一怔,不是说谢灵运是一个恃才傲物的人?会说出“天下才十斗,曹植八斗,我一斗,其他人一斗”这种话的人,现在不是应该会怒极而去吗?
李修斌的冷笑亦不见了,倒是自己先烦躁了起来,这家伙真该死……
“怎么?”谢灵运无辜地看看寂静的众人,“不欢迎我么?如果是那样,我走就是。”
“哈哈怎会不欢迎阿客你肯来,我开心都来不及。”谢公信只得这么说,看向身旁的爱姬,说道:“你去命人再添一席酒菜上来,还有唤上府中一名美姬过来陪伴阿客。”那美人柔柔地应了声,就起身要去办,身姿摇曳的……
“不必我只要美酒。”谢灵运连忙喊道,这是绝对绝对的真心话,“不要美人”
众人忽然生起了古怪的脸色,谢公信疑问道:“阿客你有什么特别的嗜好?我们府中没有‘龙阳君,,但可以找来……”
闻得此言,美人们顿时都上下打量着新来这少年,颦眉的颦眉,厌恶的厌恶,可惜了这么一张俊脸……
“那倒不是。”谢灵运笑着摇摇头,目光在各上少女脸庞流转了一圈,却是一叹:“只是曾经沧海难为水,我的几位爱侣都是天香国色,所以个人对美的理解和要求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地位,我怕贵诚兄唤来的所谓美人不合我意,反而白白期待一场。”
什么?不管是男是女,整个亭台众人都愣住了,这家伙说什么……疯话啊
曾经沧海难为水?美人们脸上难堪兼之气愤,纷纷撒娇不肯,要恩主替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李修斌知道谢灵运有一个姿色秀丽的侍女,却只是秀丽罢了,他笑了一声,“有人真会胡说大话。”
不过谢灵运并没有理会他的挑衅,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不知阿客你有什么要求?”谢公信非常不悦,习惯了其他少年都是附庸,突然有这么个家伙在自己面前狂言狂语,真的很不爽,“我们谢府的歌姬舞姬皆是天下绝色。”
“就是她们这样?”谢灵运摇摇头,“罢了吧。”
众人哪个看得惯的,这不就是说他们枉作风流么,如果是谢太傅来说这话,他们自愧不如,可这家伙凭什么?看他那样子,都不知道有没有尝过女人的滋味
谢公信沉下了脸,有些不知说什么好,谢灵运分明是故意的,就算真找来了西施之姿,说不定他都摇头。那现在算什么?反客为主,要羞辱他们?
“我知道我说了这番实话,你们会不高兴,但没办法,这就是实话。”谢灵运耸耸肩,“酒呢?酒怎么还没上来。”
事实上谢公信的爱姬都没有离开亭台,当下谢公信挥挥手让她去了,不再说什么美人了,笑问道:“听闻阿客你也在谢府中出生,只是从小被寄养去了金陵。”见其点头,他继续问道:“可我问了一天都搞不清楚,你是哪位族叔之子?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众人都有这个疑问,他们只能打听到谢灵运是柴房驼背忠的侄孙,换言之就是驼背忠的兄弟的孙子,然而谁知道那老头有什么兄弟。
似乎根本就没有,驼背忠就是一个鳏夫而已,无妻无子,也无亲无故,哪来的兄弟,哪来的侄孙?
“哈哈。”谢灵运不禁笑了,听三兄的意思是怀疑他是不是冒充亲戚了,真是有趣,他自然不能说“要不是康乐伯说什么天下苍生,我压根不想回来”,只笑道:“实不相瞒,小弟自从被寄养在外,对这些也有点搞不清楚。”
“那你父亲是?”谢公信的眉头已是高高皱起。
“暂时不能相告。”谢灵运说道。
亭台立时又是一片寂然,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为什么?连自己父亲是谁都不能说?藏头露尾的,不是贼是什么?R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