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吏点头,感激地道:“公子年轻轻就做了举人,真是羡煞旁人。”
陈凯之摇摇头道:“我并非举人,只是秀才而已。”
“啊……你是陈生员?”老吏顿时唏嘘了一阵,声音中多了几许激动:“上一次天瘟,若非是陈生员,老朽的孙儿,怕就性命不保了,老朽在此多谢……”
陈凯之倒没想到,这样都能遇到一个有点关系的人,见他要行礼,陈凯之忙侧身避开,才道:“哪里的话,这是太祖高皇帝的洪恩,学生怎敢居功,老先生年纪大,外头又冷,不如去殿里避避风。”
老吏点点头,又忍不住朝他作揖。
陈凯之则是郑重其事地也朝他回了一揖,相互拜别。
此时这里又冷清了,寒风吹着陈凯之的衣袂,使其如春水一般皱起,陈凯之却不觉得冷,体内气息在涌动,宛如汇聚成了奔流,生生不息,滔滔不绝。
沉思了良久,陈凯之才吐出了一口舒畅之气,方才折身回后殿去。
后殿里,当陈凯之进来时,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着古怪的目光看着他。
而陈凯之则心平气和地到了殿中,先朝王提学行礼,方才回座。
座位上,他那文稿已经不翼而飞,而这显然是在陈凯之的预料之中,不过……他却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仿佛什么事都没有生。
比试?谁要和你陆学跋比试,他压根就没有争强好胜的兴趣,这种行为,和为了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一样幼稚,所以他不比,他只是喝醉酒之余,写了一篇文章而已,而至于这篇文章会引起什么效果,会让人产生什么心理,就不是他陈凯之所能预料的了。
恩师的名誉,自然也不必去维护,因为一篇韩愈的《师说》,就足以维护恩师的尊严。
所以,这轻描淡写的行为,既没有使陈凯之失礼,也没有让人觉得陈凯之软弱可欺,因为现在,那方才还得意洋洋的陆学跋,现在却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面上羞红,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方才他居然还想跟陈凯之讨教,现在大家只觉得他方才盛气凌人的话,已成了一个笑话。
今日这么多举人在此,不出几日,这事传出去,陆学跋怕是几个月内,都不是再有勇气轻易出门了。
陈凯之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生的样子,而殿中的人也清醒了过来,也都如方才的事没有生,继续推杯把盏。
这时候,大家不得不佩服起这位陈生员的文气和涵养了,举手投足,没有丝毫的违和感,小小年纪,也不愿争强好胜,这等气度,还有那一篇震惊四座的文章,再无人敢轻视他。
王提学似乎也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这一茬,而是身子朝张副使那儿微微倾斜,压低声音,指了指自己案牍上的文稿道:“明日,印这篇文章至诸府学、县学张贴。”
张副使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他的心里很明白,这文章堪称是教科书式的劝学文,大人是想要趁热打铁,布告各学,让生员们都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