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旖晨上了停泊在熙海边的一艘客船上后,陵王慕容楚就到了。
“金小姐,有礼。”身为皇室子弟,慕容楚与慕容恪不同,举止大方稳重,彬彬有礼。
金旖晨好奇地望着他,“我装小玉,不像吗?”
“外形上毫无差别,我七弟手下的异人,造出的人皮面具真是鬼斧神工。”慕容楚有着魁梧的身材,却能笑得温文,这两种感觉在他身上一点也不冲突,反而透出一股子略带江湖痞气的优雅来。
“只是,小玉的眼神不同,是谁也学不来的。不过金小姐放心,除了与她极亲近的人,现不了她的各种特质。”
寥寥几句,金旖晨心里就明白,陵王殿下也喜欢着小玉。一个身处高位的男人,也只有在提起自己心上人的时候,才能笑得这样柔和。还有那不经意的语气,都说明他是深入了解过小玉,并打心眼儿里喜爱的。
可惜,她知道裕王已经和小玉在一起,只能保持沉默,什么也不说。裕王和小玉之间,有一种奇怪的力量,排斥着一切人的进入,陵王殿下真的好可怜。而一想到就要见到朝思暮想的阿忘,也就是叶明闻时,她的心又乱跳过不停。
“开船吧。”慕容楚吩咐了声,就退出金旖晨的舱室。
熙海岛与大陆相距不远,没有险恶水道,因而夜航颇多。摇摇晃晃地缓行一夜,第二天清晨便到达了。叶明闻早就得知前因后果,又要瞒着叶仲普,于是亲自来接船。看到金旖晨的一刻,他心里充塞莫名其妙的情绪,看着那张妹妹的脸,却知道面前的是自己喜欢的人,那感觉相当怪异,又不知所措。而当他扶“妹妹”上马车时,两人肢体接触,全身顿时又像火烧一般。
金旖晨早在船上就换了陵王的侍卫服,此时要和陵王及叶明闻挤在一处,羞得连头也抬不起来。叶六小姐失踪,对外仍然声称是旧病复,由丫头冒充着,天天躺在屋里。现在金旖晨来了,自然由她代替。这样一来是为了石中玉的名声,毕竟一个未嫁的姑娘不能玩失踪,于闺誉有损,二来为了方便金旖晨藏匿,免得被有心人觉。正是为此,慕容楚才亲自前来。
名义上,石中玉是慕容楚的未婚妻,他去寒山园探望,身边跟足了人手就无不妥。这样能借机把金小姐带进叶府,顺便还要隐约的示威,表明叶三和叶六有强硬后台,让还是不安分的叶明普老实点。
石中玉被捋,两三个月音信全无,叶仲普是知道的,这个惯会见风使舵的衣冠禽兽最近又不安分。他在叶家掌权惯了的,虽然被一对儿女压制到不能抬头,暂时服软,但心里肯定极是不甘。现在打量着叶六再也利用不上,陵王也好,裕王也好,再不会给叶明闻撑腰,他当然又想蹦跶。
不过,他的“嫡女”突然回来了,离开期间的事只字不与他提。而人总是对不明确的事心怀某种畏惧,加上陵王明显的行动表态,相信他会规矩很多。
这么久以来,叶明闻稳扎稳打,叶家这边的局面比石中玉离开时还好些。只是叶明闻一直心系妹妹,不能专注,还没有彻底拔掉叶仲普的烂根。这回金旖晨来,就是要帮他。
不过金旖晨毕竟不是石中玉,慕容楚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叶明闻借口送慕容楚,也没有多待。金旖晨这边忙着和大寒小寒见面、沟通,商量以后要怎么配合,又注意些什么东西,那边叶明闻和慕容楚已经到了石泉居。
“叶明识和叶明珠怎么样了?”慕容楚问。
“小玉之前给了叶仲普暗示,他要巴结楚兄,就会抛弃那两个人。不过小玉失踪,他以为楚兄可能不会要小玉了,于是拖着不办。”叶明闻冷笑,“现在‘小玉’回来了,估计这两天就会有动作了。”
“你这个爹真是够狠。”慕容楚不禁齿冷,“以前轻忽你们兄妹就了,叶明识和叶明珠也算是他宠爱了十几、二十年的儿女,他也下得了手。”
“他的心里只有自己。”叶明闻很漠然,因为已经对叶仲普失去了最后一点希望,“为了保住自己,他连亲生爹娘和儿女都可以出卖。我真替我祖父母庆幸,去得那样早,省得看他的恶心嘴脸。”
“你要把他怎么样呢?”
“不动他,是怕金敬仕那边有反应,继而影响到皇上。”叶明闻叹了口气,“现在金敬仕倒了,水军的军权分布大洗底,他自知失了唯一的靠山,不知又要去攀附谁。不过若皇上不关注小小的叶家,我会让他安享晚年的。”说到“安享”二字时,叶明闻微微咬牙,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吃喝是不用愁的,也不会虐待他。但是,不要再想为任何一件事做主了。甚至,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明闻,这已经是很厚道的结果了。”
“并不是我心软。只是损了我的阴德便罢了,就怕灾祸会降临到小玉身上。”叶明闻眼中突然流露出痛楚之色来,“我只有小玉一个妹妹了,为也她,我宁愿去死。”
“她在宫里,虽然还出不来,但我父皇不会伤她,只是拿她来威胁老七罢了。”慕容楚苦知,“外人不知我父皇对老七的忌惮,必要的时候,老七是个很可怕的人。他就是那样,爱一个人,就恨不得把全天下,把自己的命也给那个人。若恨一个人,就是那个人的地狱。”
“无论如何,请你尽可能保护她。”叶明闻突然掉了眼泪,“我是个没用的哥哥,帮不到她的忙,却要她事事操心。”他太明白,小玉把金旖晨弄来,也是为了他。
其实这话的另一层意思也很清楚……不管石中玉最终选择了谁,叶明闻都希望慕容楚不要介意,尽可能善待自己的妹妹。其实,叶明闻心里也知道,小玉,始终爱的是裕王殿下,从来不是他这位慷慨豪迈的义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