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众将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吭声,生怕误导了夏国相背上黑锅,惟有吴老汉奸的爱将马宝不怕这些,先提出疑问道:“老夏,这会不会是满狗的诡计?骗我们绕开安庆去打铜陵,然后乘机切断我们的粮道后路,让我们进退两难,在铜陵城下进退两难?”
“老马,你之前不是一直主张绕过安庆直接东进吗?怎务这会又害怕了?”夏国相微笑问道。
“我之前是主张绕过安庆直接东进,不过满狗也希望我们这么做,我当然得怀疑了。”马宝双手抱胸,皱眉说道:“虽然勒尔锦满狗的主力是驻扎在铜陵城,我们也可以绕开铜陵城直接东进,但这么一来,我们的粮道就更危险了,从安庆到铜陵这段江面全部被满狗控制,要切断我们的粮道易如反掌,如果我们进展不利,粮草告茶””。对了,老夏,我们的随军粮草还够用多少时间?”
“二丰来天。”夏国相想也不想就三口答道。
“怎么才这么点?你就不能多带点?”马宝埋怨起来。
“你还有脸说我?”夏国相怒道:“本来我的粮草够用两个月的,谁叫你带来五万多乌合之众,打仗不管用,吃饭比谁都凶,我的粮草还够么?”
马宝哑口无言了,夏国相军队的粮草不敷使用,关键原因就是因为他和夏国相会师时,他军队里都已经饥一餐饱一顿的全靠掠夺民粮支撑半个来月了,不仅不能帮补夏国相的粮草,反倒把夏国相的粮草吃了不少,这会是没有脸再指责夏国相什么?无奈之下,马宝也只好傻笑道:“还好,咱们粮草是用水路运送,速度比陆路快得多也方便得多,肯定能赶得上补给。再说了,我这些军队也不是完全没用,最起码可以在攻城时消耗一些满狗的守军嘛。”
夏国相哼了一声,懒得和马宝计较下去,那边杜辉也开了。,沉吟着说道:“虽然我之前也主张绕过安庆直插江南,但现在从满狗的反应来看,这个计划恐怕有点危险了。之前卢一峰已经这么杀了满狗一个措手不及,满狗吃过一次大亏,再不长点经验也说不过去,所以这次满狗使者提出的条件就是一个陷阱,骗我们绕过安庆东进,然后掐断我们的粮道,让我们在下游的坚城城下活活饿死。”
“说不定满狗已经掌握了我们粮草不足的弱点。”郭壮谋也插嘴说道:“马将军南下和我们会师时,把沿途的村庄城池粮草抢了一个干干净净,满狗再蠢也明白马将军的队伍已经断粮了,而且马将军的队伍又这么庞大,和我们会师之后,肯定又会增加我们的粮草负担,满狗可能就是识破了我们的这个弱点,故意挖好陷阱等我们去跳。”
“没错,没错,肯定是这样。”吴军众将纷纷点头附和,都认为尼雅翰和靳辅都是被卢胖子给带坏了,没安什么好心,准备骗自己们踏入陷阱一一不过也不奇怪,之前清军队伍和吴军一直都是寸土必争,这会忽然提出这么优惠的条件放吴军通行,之前利用和谈阴了清军无数次的吴军众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自然不肯相信安庆清军的诚挚好意。
“都别吵了!”本就颇为反对冒险绕过安庆的夏国相一拍桌子,拍板道:“这样办吧,壮谋你去告诉满狗使者,就说他们的好意本将军心领了,但本将军身为大周重将,王爷女婿,绝不可能背着王爷和他们私下言和,也绝不接受他们划江为界的条件,只能接受他们的开城投降。”
郭壮谋答应,夏国相又命令道:“其余众将,立即着手准备渡江,明日全军渡江,登上长江北岸攻打安庆城。杜辉,你的水师要全面戒备,严密保护我军渡江船队。张国柱,斥候的事你要抓紧,多派斥候和细作到下游去,给我密切监视铜陵满狗和宁国府满狗的一举一动,三有异常,立即来报。”
吴军众将一起答应,夏国相又随手抓来一个师爷,命令道:“替我写一封信给吴应麒,让他赶快把我要那五万石粮草送来,再做好继续供应我军粮草的准备,至少要等我军拿下安庆粮仓,我们的粮草才不用靠他补给。还有,火箭、炮弹和火药,也再向他要一些。”
好心好意准备放水,让夏国相顺利进入江南和卢胖子狗咬狗,结果却换来了夏国相全军北渡,全力攻打安庆城,消息传进安庆城中,图海、尚善、尼雅翰、勒尔锦和靳辅这帮人简直都有一种想要吐血的感觉了。无奈之下,图海等人也只好一边着手全力守卫安庆粮仓,一边就是再派使者和夏国相联系,力争让夏国相相信自己们的放水诚意,还有就是故意调动池州和青阳等地的清军到安庆助战,留出一个大空当给夏国相钻。
媚眼完全是做给了瞎子看,图海等人接二连三派出的使者和故意暴露的南岸空当,不仅没让夏国相和马宝等人相信他们的放水诚意,反而却让吴军更加坚定南岸是清军精心设计布置的巨大陷阱,所以夏国相和马宝等人不仅彻底打消了绕过安庆直插江南的念头,还更加铁了心要拔掉安庆这颗钉子。腊月初七这天全军渡过长江之后,初八这天夏国相和马宝联军便向安庆起了进攻,图海等人无奈,也只好一边大骂着夏国相和马宝其蠢如猪,一边全力以赴的保卫安庆城一一不保卫也不行了,安庆可是西线清军的总粮仓,螨清朝廷又显然不可能再给西线清军一斤一两的粮草支援,丢了那还了得了?
安庆攻防战打响后,没安什么好心的夏国相故意让马宝的队伍打前锋,到安庆城下消耗清军的兵力、弹药和守城物资,还有就是消耗马宝队伍里那些炮灰和米虫,而马宝虽然很清楚夏国相的恶毒用心,却丝毫不在乎一一反正马大将军最拿手的就是组建流寇队伍,只要保住了队伍里的吴军精锐种子,就算五万多新兵全部打光马大将军也不心疼,只要给马大将军一点流窜空间和展空间,马大将军随时都可以拉起十万人的队伍。
这么一来,安庆攻防战也就进行得无比惨烈了,在吴军督战队的威逼下,数以万计的炮灰军队推着扛着各种各样的攻城武器,向着安庆城墙起了一波接一波的疯狂冲击,吴军的火炮则在背后不安好心的不断开炮,疯狂轰击城上城下的清军士兵和吴军炮灰,天空中炮弹箭矢来往入蝗,地面上人头似蚁,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涌上,交战双方士兵的尸体和各种攻城武器,几乎是在第一天便填平了护城河,鲜血将城墙染得通红,血水顺着护城河流入长江,又把大片长江染成粉红。
蚂蚁多了咬死象,托马大将军的福,夏国相这一次手里总算是有了充足的炮灰可以消耗,可以毫不吝惜的投入攻城步兵,一点一点的去啃安庆城墙。这么一来,可就苦了安庆城里的清军守军了,尤其是在护城河被填平之后,即便有弄坚城可守,安庆清军的伤亡也开始了迅速扩大,图海和尼雅翰等人虽然明知这么打下去只会便宜了南京城里的卢胖子,可苦于安庆实在太过重要不敢放弃,也只好不断的投入守城兵力,与夏国相手里炮灰军队拼耗,让清军士兵流血牺牲为卢胖子看家护院。
从正月初八直到正月十五的七天时间里,吴军向安庆城起了四次攻城,消耗炮灰军队超过两万,虽然没能攻下安庆,但不惜血本的投入下,也让安庆清军付出了超过四千人的牺牲,还基本啃光了安庆外围的防御工事,并一度攻上安庆城墙,让吴军看到了破城曙光。而随着吴军炮灰军队的越打越精,不再傻乎乎冲到城下送死,并不是完全有勇无谋的夏国相也开始了调整攻城战术,下令停止攻城,着手全力打造攻城武器,大量准备云梯、云台和攻城车等攻城武器,还有就是派出工兵挖掘地道,准备数路并进,一举攻下安庆城,同井出破城之后解散军纪三天的命令,借以鼓舞士气。
也是乘着这个短暂的停战机会,图海和尼雅翰等人赶快又派出使者和夏国相联系,力争让夏国相明白自己们的放水诚意,但是每一次都遭到了夏国相的无情拒绝,最后一次清军使者干脆是连夏国相的面都没见到。到了正月十八这天,无计可施之下,图海思虑再三,也只好横下一条心,一拍桌子吼道:“老子亲自去见夏国相狗贼,劝他放弃攻打安庆,直捣江南!”
“图大人,你疯了?”在场的尚善和尼雅翰等人都惊呼起来,“你可是我们大清南征大军的重将,要是被吴狗识破了你的身份怎么办?”
“我当然没疯!”图海咬牙鼻齿的说道:“而且我也不会隐姓埋名的去和夏国相狗贼谈判,还会明白无误的告诉吴狗军队,老子就是图海!就是大清朝廷的前任大学士、大将军,现任兵部侍郎、江苏巡抚一一马佳氏,图海!”
“那吴狗对你不利怎么办?”尚善惊叫问道。
“了不起就是人头落地,有什么大不了的?”图海面色阴郁,抚摸着自己的断腿缓缓说道:“我本来就是一个废人了,妻儿老小都被卢一峰狗贼害死了,唯一的女儿在我第三次被打入天牢时,也已经上吊死了,彻底的无牵无挂了。现在我心里,除了找卢一峰狗贼报仇之外,也没有什么念头了,只要能让夏国相狗贼进江南拿下卢一峰狗贼的人头,别说我的人头落地了,就是被夏国相狗贼千刀万剐,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尚善还要劝。
“贝勒爷,不用说了。”图海挥手,淡淡说道:“奴才知道你是好意,但我们现在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已经别无选择了。如果奴才回不来,烦劳你告诉安王爷一声,我以前做过很多对不起他的事,这一次,我用命回报了他,就请他不要再记我之前那点仇了。”
见图海心意已决,尚善和尼雅翰等人也不再阻拦,只能是含着眼泪将他送出安庆城,看着他打着一面白旗,扶着拐杖孤身一人,一瘸一拐的艰难走向严阵以待的吴军队伍,走向茫茫不测的前路。
城墙上的每一个清军将领都是泪如泉涌,惟有躲在暗处的彰泰贝子爷悄悄吐了一口浓痰,掐着指头计算道:“八百里加急,应该是在正月初十或者十一送进京城,今天正月十八,按路程计算,本贝子的奏折就算在上书房耽搁一两天再送到主子面前,主子的圣旨在这两三天里也该到了。主子爷圣明,你可一定要阻止这帮卖国奸臣的胡作非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