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都明白。可心这么疼,疼得让她受不了。见赵修缘一面是她的执念,仿佛他的话才是那把刀,能利落斩断她所有的情缘。
“我饿了,哥哥。我睡一觉端碗粥给我吧。”季英英趴在门口,声音弱的像猫叫。
那天回了家,季氏生怕季英英爆怒冲去赵家,把她关在了家里。季英英没有胃口,三天里除了喝点水,几乎没吃东西,眼见着憔悴了。
赵家将赵二郎的亲事瞒得严严实实,和牛副都督家结亲的事并没有传开。季耀庭托了各种人情,打听到重阳过后没多久,赵申氏去了趟城北的信相寺进香。很巧,那天牛夫人也去了信相寺。(隋大业年间,蜀王杨秀所建。传说清代有人夜见红光出现,官府派人探视,见红光中有文殊菩萨像。清康熙年间重建,改名成为今天的成都文殊院。)
牛七娘道今年底赵二郎娶自己的姐姐。赵申氏又和牛夫人见过面。季氏认定两家秘而不宣亲事是为了今年的斗锦。赵牛两家结亲,绝不是空穴来风。
跨院里的黄桷树飘落了一地枯叶。季耀庭坐在门槛上,喃喃说道:“英英啊,你就当没和赵二郎好过吧。见了又如何?他甘愿也罢,无奈也好,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了。那天碰到牛七娘,你险些当场失态。去了益州城,你在台下观斗锦,赵修缘坐在台上。你们能说上话吗?惹赵牛两家注意到你,你将来在益州城还有立足之地吗?”
门后没有了声音。季耀庭心里慌,起身开了锁,见季英英昏倒在地上。他抄抱起她放在榻上,喊了立在外面的两个丫头进来:“去煮碗白粥来。”
绫儿飞奔去了厨房。湘儿抹着泪道:“郎君,要不要请郎中来呀?”
“她这是饿的。等她喝了粥,养一养就好了。你小心侍侯着。”季耀庭去了外间堂屋坐着。
郎中是不能请的。三道堰就这么大,除非季英英真的病倒,他绝不会将事情传扬出去。凭什么赵二郎要欢天喜地的议亲,季英英却要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
李嬷嬷在门口探了探头,季耀庭往里间看了一眼,走了出去。
两人站在院里黄桷树下低声交谈。
“大郎君,太太忧心得几天没睡好了。这两日还请你守着小娘子。等斗锦之事过去,赵牛两家公开了喜讯。小娘子就想开了。”
“我晓得。”季耀庭嘴里答应,心里却在苦笑。妹妹不是想不通,过了斗锦之日,她也想见赵修缘一面。他想了想道,“跨院外头是季嬷嬷亲自守着。英英现在体弱,也跑不出家门。我去见见母亲。”
不让季英英见赵修缘说个清楚明白。她心里始终迈不过去这道坎。季氏此刻异常坚持,不肯再让两人见面。
“湘儿。大郎君呢?”季英英慢慢睁开了眼睛。
“娘子,李嬷嬷来过,大郎君出去了。”
季英英望向屋顶。阳光透过琉璃明瓦投下一道光柱,细小的尘灰在光柱中飘浮着。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仿佛那些年少时光都化成了尘烟。她的唇角渐渐绽开了一朵凄然的微笑,“斗锦。都是为了斗锦。后天,我一定要去益州城。湘儿,你帮我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