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负秘密使命的近卫自然是神武帝看重的人,经过陆江一番训练,早明白该怎么说才能取信虞侯陆天养,让陆天养以为神武帝秘密鸩杀安国公。
在他走后,陆江在帐篷里兴奋接近疯狂的挥了挥拳头,多年的隐忍谋算就在今朝。
他会向天下人证明自己从未背叛过东辽,背叛过昔日的好兄弟陆云。
“看着吧,我会给你报仇的。”陆江拳头一拳一拳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恢复东辽的荣耀,让全天下的人都知晓赢氏根本不配为皇。”
秘密通道已经打通,沿途有人镇守,陆江早些年安排的义军已经就位,只要他抵达东辽,振臂一呼,自然会让北方改旗易帜,坐拥矿产丰富,兵强马壮的东辽,陆江自保有余。
没准还能趁着帝国内斗,联合蛮族挥兵南下捞些好处。
陆江一遍一遍的回想自己的安排,怎么看自己都不可能输,唯一对自己有威胁的陆天养根本活不了,其余人……他们都没自己能忍,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他整整做了三十年的乌龟,受尽了外人的谩骂,受尽了屈辱,忍辱负重不就是了为今日?
“主子,昭华郡主已经赶过去了。”
“嗯。”
陆江兴奋之余亦有一分的悲伤,终究对她还是心软了,“也好,今日过后,她也能解脱了。”
******
陆天养起身,面向来传秘旨的侍卫,目光落在承装毒药的瓷瓶上,过了许久,依然有着无法掩饰的震惊。“这是皇上的旨意?皇上命我亲自送安国公归西?”
后背泛起一阵阵的冷意,他想不明白就算神武帝善变,按说也不会赐死安国公,更别说让他亲自动手了。
“陛下密旨已下,还望虞侯能明白陛下的苦心。”
侍卫一脸平静,陆天养目光上移,看不出来传旨的侍卫有任何的问题。缓缓接过瓷瓶。“臣遵旨。”
“在下在外等虞侯的消息,也好回去复命。”
“嗯。”
陆天养站了许久,安国公……如果安国公被赐死。阿九没有可能再体谅自己,到底哪里出错了?
安国公是唯一可能从神武帝手中活命的人。
“侯爷,陛下的旨意怕是不能违抗。”
“你不明白,倘若安国公死在我手里。阿九怎么可能还会同我过下去?而且皇上……皇上赐死安国公,义父。长公主,姜辅,以及我的性命都有可能难以保全,圣心是属于太子的。”
把同太子有仇。不服太子的人悉数斩杀,扶着太子登基。
他输给了陆江!
陆天养握紧了瓷瓶,“走。去看看安国公。”
因为关押安国公的帐篷环境太差,味道又不好。陆天养很少过来,因此当安国公看到陆天养时,颇为意外。
连续几天的折磨,安国公消瘦了一圈,颧骨凸起,脸颊深陷,眼睛却依然平静,淡薄的衣服无法御寒,陆天养也没留下任何保暖的物品,所以安国皮肤冻得苍白,身体控制不住的打着寒颤。
“我总算明白,挨饿受冻适合滋味了。”
当年在荒山上,还是童子的陆天养比他更难吧,不是心痛后悔,只能惩罚自己,安国公撑不到今日。
“你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陆天养嘲讽的走到安国公面前,看安国公落魄痛苦,是高兴的,不过握在掌心的瓷瓶却极是沉重。
“亡羊补牢,犹未晚也。”安国公反而洒脱的一笑,拽住陆天养的衣摆,“坐下说话,我仰着脖子,很不舒服。”
“你可以站起来。”陆天养哼了一声。
安国公像是面对一个任性不讲道理的晚辈,“每日三顿水饱,半个饼子,我他已经没力站起来了。”
“你在控诉我虐待你?”
“哪敢啊,虞侯大人。如今你掌控者我性命,我不过是一个苟延残喘的阶下囚罢了,即便皇上赐死我,虞侯大人总得让我痛快些吧。”
安国公稍稍用力扯衣摆,陆天养不受控制的盘坐下来,两人四目相对,安国公略有惊讶,陆天养却暗恨自己,想着起身,肩头被安国公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轻轻的压着。
“微尘,我还是喜欢你这个名字。”
“别叫我!”
“你理解的微尘是卑微到尘土中,可我当初给你取这个名字并非是折辱于你。”
安国公平静得很,“你的名字不是昭华取的,是我圈定的。微尘给了你,我就后悔了,当时我喝醉了,醉得很厉害,脑子一昏说了这两个字后,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个名字是我父亲留下来给我儿子用的,虽然父亲没说名字的含义,但我猜给孙子的名字绝不会是侮辱吧。”
“到底是沐王爷的儿子。”陆天养也没想到安国公会有如此的蜕变,遗传得力量真得很强大,“你现在够资格做我的对手。”
可惜你活不成了。
安国公笑道:“我认真的想了想,我们沐家和你只能不死不休吗?昭华有错,你也受了很多苦,是我们对不住你。可现在我们把沐家最好的小姐许给了你,我也可以把沐家东西交给你。”
“我根本不在乎你们沐家的任何东西。”
“知道,知道,你在意阿九嘛。”安国公似安慰炸毛的猫儿,皱了皱眉头,“你今日显得格外暴躁,这不像是一步步把我和陆江,昭华逼到绝境的你。莫非皇上要你赐死我?”
陆天养抿着嘴唇,晓得自己失控了,勉强压下了彷徨茫然的心绪,冷静的说道:“安国公猜得真准。”
把握紧的拳头摊开,露出一个瓷瓶,“皇上命你自裁。”
安国公先是一愣,后看向陆天养。认真的问道:“你想让我死吗?”
“我说得有用?”
“我的命该还给你。”
安国公从容洒脱的拿过瓷瓶,“有些事儿只有死了人才能水落石出,有些仇怨也只有死了才能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