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扶恭敬地欠身接过茶,就见许樱哥快步走了进来,同二人见过礼后不及多言便先侧着头低声问许扶:“五哥,章家那事儿你没搅进去吧?”许扶总是表现得太过固执凶悍冷情了些,她最怕他又搅了进去,章淑可恶,应该受罚,却不该因此送命,许扶的手上也不该无休止地沾上这种血。
“没有。我没那么蠢。”许扶摇头,对许樱哥眼里另存着的那份情绪颇有些不赞同。在他眼里心里,章淑这样造谣生事,妄图毁了许樱哥名声的人乃是自作自受,死不足惜。他唯一可惜的是,没能赶在章淑死前问清楚她究竟是从何得知赵许两家议亲之事,又因何会对许樱哥难,除了冯宝儿以外,究竟那太岁有没有掺和进去。
许扶是在傍晚时分赶到净心庵的,原本是借着替人带东西给章淑的名义,预备私下里见见章淑问上几句话。结果小厮腊月奉命收买了老尼姑说要见见章淑身边伺候的嬷嬷,在庵庙侧屋里等了半晌后却等出来个男管事。那男管事声色俱厉地追问腊月到底是谁家派来的,又是带什么东西。腊月见势头不妙,二话不说便捧出了提前准备好一包针线,随即寻了借口迅速走脱。过后一打听,才晓得章淑已经在昨天夜里上吊身亡。他便当机立断,迅速走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姚氏轻轻叹息一声,道:“好狠心的父母。”正当年华的少年女子之所以会选择走这条绝路,总归是因为走投无路,绝望到了极点。可仔细想来,因章淑的缘故,章家得罪了太多的人,章夫人也不是个谨慎聪慧的性子,当此情形下,休要说章家顶梁柱章士瑜的前程,便是章家其他儿女们的前程都即将毁尽,章淑似乎是只有一死才能平息某些人的怒火。
许扶冷酷地道:“给人做枪,最忌讳刺了对手又折回来刺主人,是她自己断了自己的退路。这人是蠢死的。”
听了这话,许樱哥不期然地想起许杏哥的那句话,既然给人做了枪,便要有随时折断的觉悟。章淑是枪,怎地她就成了靶子呢?这些年她虽说不上处处与人为善,但也真没刻意得罪过谁,怎地最近就总招小人?她有些烦躁地把茶杯里的茶水倒了些在青竹桌面上,伸出手指蘸着那茶水开始乱画。
“总是父母没尽到职责。”姚氏摇摇头,叹息着起身入内更衣。
许扶垂眸看着青竹桌面上那些杂乱无章的图案,轻声道:“和你无关。手不疼了么?”
“不疼了,我能照顾好自己。”许樱哥正色道:“只是我近来总有一种心神不宁的感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会生,或者已经生了。前后综合起来,章淑这件事和冯家脱不掉干系是一定的,昨日我还听三婶娘说,冯家有意和康王府联姻,不知真假?”
要知道,冯宝儿作为宣侧妃的姨侄女大概没有资格成为康王府嫡子的正妻,但她作为右卫上将军冯彰的嫡长孙女,却是完全有资格做张仪正的正妻。如果能证明这个消息的可靠,许多疑问便可迎刃而解,更可以把很多事情的主动权把握到手里,再不用似目前这般被动挨打。
“我会去查。”许扶道:“你也不要想太多,无非就是赵家那门亲事不成了而已,有那种不懂事不记情的老太婆隔着,不成未必不是好事。”
许樱哥轻声道:“那怎么和他交代?”最过无情是许扶,最是念恩也是他。相处多年,许樱哥对他的性情也算是比较了解,早在昨日青玉把话传给她听时,她就已经猜到了许扶对于赵家这门亲事的态度已经生了改变。
许扶傲然道:“不用交代。我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不能把握住。他既没那个本事,又有什么资格娶你?我之所以愿意促成这桩亲事,是因为觉得你嫁入他家会过得不错,既然现在证明不能,反倒将你拖入泥潭之中,我又为何要帮着他把你往坑里推?”他压低了声音,道:“我答应过你的,只有那么一次,再不会有下次。”
许樱哥抿唇笑笑,追问道:“如果他还能证明自己有本事呢?五哥又给他留了多大的余地?”
许扶被她看穿,由不得的有些泄气:“说的是明年春天之前。一旦不成,谁也怪不得谁。他答应了。”说到这里,他有些欣慰:“不说赵家人如何,这点风度和见识赵璀还是有的。”
这样才正常。赵璀到底是出过大力的,不能想踹就踹了。但在当前的形势下,他真能赶在明年春天之前解决这两个棘手的问题么?许樱哥并不认为他能做到,可为了还未生的事情和许扶争论实在有点可笑,她便不再提此事,和许扶说了一回和合楼生意的事情,问过他在刑部的差事可还顺利,最后再三叮嘱许扶:“冯家这边哥哥就不要随意动作了,冯家不比章家,树大根深,兵权在握,又得宠信,怕不小心牵扯出其他的事来。”
许扶不以为然:“我知道。”
许樱哥正色道:“我晓得哥哥总是护短,舍不得我吃亏,谁要碰我一下,你便想双倍还回去,非是这样你便不舒坦。但再厉害,能把手伸到王府里么?”
许扶的脸上浮起一层黯然之色,沉默好一歇才道:“那你怎么办……第二更,护菊行动仍在进行中,眼泪汪汪啊……(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