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阵敲门起吵醒,然后便有两名丫环进来为我梳洗,想到今天能回家,我便一阵高兴,心里的疑问终于可以找父亲与叔父问个清楚了。在我心里,绝不相信他们会把我就这给嫁了,而且来是与一个小鬼结冥婚。
收拾好以后,我出了门,去主屋进了大太太。今天的大太太一袭湖绿色苏州织绵,头上翠玉首饰,看上去雍容华贵,仪态端庄,坐在厅内慢饮清茶,带着三分慵懒七分庄严,一副当家主母的模样。
她的下首位坐着的是三姨太,二姨太,还几位年轻女子,她们的身份我昨天也没记全。不过,总归是这宅子里的姨太和小姐,我自然不敢怠慢。
一脚踏进厅里,向着上首位的大太太行礼问安,然后便眼观鼻鼻观心地垂手而立。
这样的也不是没见过,好歹我也是大家族出来的,我父亲和祖父虽然没有那么多大姨太小姨太的,却也是林家主家,逢年过节的,场面可比这大多了。
大太太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扫我一眼,才慢条斯理地道:“少奶奶今儿个回门,有的话该说的不该说可要清楚。”
清楚,自然清楚,无端地被绑来,无端地被结冥婚,我还能怎么说清楚,回到家里,便不是他们梁家能左右的了,别的不说,我们林家可也是杭城里的世家,祖父是清宣统年间的进士,父亲是北洋政府的司长,叔父是国防部长,这样的家世可一定也不比他们梁家差呢。他们敢放我回家,我便有办法不回来。
“呵呵,看来少奶奶还是一点也搞不清状况呢!”大太太看了我一眼,或许我脸上的不以为然令她不悦,她的眼神变得越发严厉,“记住,你可是与我们梁大少爷结了冥婚的,这冥婚一旦结成,便是阴司地府承认了的,若是单方面毁约,后果可是不是你想看到的!”
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但,我会怕吗?四年的西方游历生活,令我知道天有多大,地有多宽,人类有多么渺小,那一张婚书不过只是一张纸罢了,荒唐迷信之说而已。我是自由的新女性,绝不会被这种封建迷信的婚姻所左右。
不过,现在还不是跟他们翻脸的时候,我的人还没踏出这梁府老宅,绝不对有任何反抗情绪令他们反悔。
强忍着心中的抗拒情绪,我收敛了脸上的表情,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大太太放心,只要我向父亲与叔父问清楚,该履行的我自然会履行!”
“哼,你能清楚便好!”大太太冷声道。
“哎哟喂,瞧瞧,少奶奶总归还是明事理的!”三姨太好娇媚的声音响起,“我说大太太,这时辰也不早了,既然该交待的都交待了,那就让少奶奶启程吧,也好早去早回,不是?”
大太太冷冷地瞥了一眼三姨太,那眼神饱含鄙夷和不屑,她挥了挥手,冷冷地道:“去吧!”说着,便起身向后堂走去,立即有两个丫环跟随而去。
“咳咳……”一阵咳嗽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个面容憔悴,身子娇弱的女子,她站起身时,摇摇欲坠的模样,看起来就像风一吹就要倒。她身穿蛾黄翠花旗袍,梳着简单素雅发髻,瓜子脸,瘦削的下巴,柳叶眉,被一名丫环扶着。我记得昨天听三姨太介绍,这位好像是二姨太,看样子这是一位病西施。
她向我点了点头,便搭着丫环的手,走了。在她之后,另几位姨太小姐也跟着而去,她们看我的眼神或嘲弄或不屑,没一个是友好的。
我无语,好像我的出现令她们不怎么愉快呢!
“呵呵,少奶奶,我送您出去吧!车子早就准备好了!”三姨太最后走上来,牵起我的手,笑得一脸温和。
我俯了俯身,行礼道:“那就多谢三姨太了!”
这个三姨太,不管是真好意,还假好心,总归她是这个宅子里第一个对我表示友好的人。所谓人敬我三分,我便还她六分,这是我做人的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