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又说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也单道这物是人非,实是感慨良多。
李秘再见这姚氏,却又是另一番风情,便是姿容都生了改变,可以肯定的是,当初她伪装成寡妇姚氏,想必也是别有所图了。
只是这人可以换衣服换脸皮,眼睛却终究是换不了的,李秘是如何都忘不了那双曾经与他一并沉浸于欢愉之中的眼睛,是以只消一眼,便认出了她来。
李秘可以肯定她那姚氏的身份铁定是假,却又说明一个可悲的事情,她的真实身份又是甚么?
李秘看着眼前这既陌生又熟悉的女子,一时间竟有些恍惚起来。
她假扮姚氏之时,便是丰腴健硕的村妇模样,如今扮作头牌魁,却又风姿摇曳,婀娜动人,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充满了诱人的风韵。
“原来是你,我该唤你一声姚家娘子呢,还是别的名号?”
姚氏款款走了过来,朝李秘妩媚一笑道:“总捕想怎么叫唤奴家,都是不错的,人不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嘛,就怕总捕提起裤子不认人了呢。”
虽然她说得极其轻佻,但眼下她是烟花女子的身份,便是再轻浮也不过一句调笑罢了,虽然掌柜闻言,也没想到她会与李秘是旧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旧识,但对于她的言语,却也并未觉得过分。
李秘对姚氏是有着微妙感情的,并非一时冲动才促成了那桩欢乐之事,眼下听她如此放浪地说起,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不过李秘很快就警觉起来,这个女人极其善于伪装,言语误导想来更是拿手好戏,对于她所说的话,李秘也知道,认真便是输!
所以李秘也笑了笑,朝姚氏道:“难得娘子还记得这情分,总算没白费李某人对娘子的日思夜想,不知娘子叫住在下,又是为了哪般?若只是想再续前缘,也只能改日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的。”
姚氏听得李秘如此不在乎,脸色也有些不悦,仿佛跟李秘赌气一般,走到李秘前头来,贴着李秘的耳朵道。
“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想活命就老实呆在这里,别出去送死!”
李秘闻言,心头陡然一紧,难道说那程昱是要黄雀在后不成!
若果真如此,李秘倒是安然无恙,可外头守株待兔的老妪和陈执悟可就危险了!
念及此处,李秘捏住刀柄就要往外头走,可这个时候,姚氏却脚下一个踉跄,跌扑到了李秘的怀中,趁机压低声音,朝李秘警告道。
“你是猴儿么,听不懂人话还是怎地,都说了外头凶险,就你这样的身手,出去不过送死罢了!”
她说得很轻,也很快,但趁着扑入李秘怀中的空当,挡住了李秘抽刀的动作,在李秘耳边警告着,倒也隐秘。
“唉哟,总捕可不能这么猴急,一点情调也无,实是羞死人啦!”姚氏故作娇羞,捶打着李秘的胸口。
李秘四处扫视了一圈,虽然没见得甚么人影,可总觉得这院子四处总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他!
“你到底再搞什么鬼!”李秘也趁机搂住姚氏,在她耳边低声问道。
姚氏白了李秘一眼道:“你自投罗网尚且不知,眼下是出不去了,跟我进房再说!”
李秘想了想,若姚氏想要对他不利,早就揭穿翻脸,也不必逢场作戏,此时也搂住姚氏,哈哈笑道:“老子又不是甚么风流人,哪里来甚么情调,你我到屋里说会儿亲热话,情调也就来了!”
姚氏见得李秘装出色迷心窍的模样,也不由红了脸,轻轻推开李秘道:“你一会儿说有公务在身,一会儿又要进房,把奴家当成甚么人了,奴家虽然离了苏州府,但好歹还是个头牌,就你这穷酸样子,奴家房里还有你的坐处?”
姚氏故意撩拨,也是风情万种,李秘就坡下驴,拿出适才掌柜孝敬的银封,拍了拍道:“你这势利眼可看清楚,你相公已经调到应天府来了,往后还愁没银子受用?”
青牌馆掌柜见得李秘与姚氏如此,也是真相信了。
他是知道姚氏没借过来之前,是在苏州府当花魁的,这李秘又是苏州府的口音,只怕往日里还是姚氏的老相好恩客,这他乡遇故知的,你情我侬也是人之常情。
李秘适时地朝掌柜道:“大当家,某初来乍到的,也只能拿你的银子嫖你家的姑娘了。”
这句话说得着实难听,却是符合李秘的形象,毕竟他早先便是过来敲竹杠的,那掌柜虽然心中厌恶,但也更相信李秘的身份了。
姚氏戳了戳李秘的额头道:“果真还是这副死相,说这么难听作甚,这叫借花献佛懂不懂,你跟我进来,我好灏教一教你!”
李秘还未来得及演戏,已经让姚氏拉上二楼来,推入了房中,一股淡淡的幽香顿时扑鼻而入,这女儿闺房,果是甜丝丝地诱人。
“这里是程昱的一个档口,你没事撞进来作甚!”
姚氏如此一说,信息量可就大了,可以确定的是,她对程昱是知情的,而此处是程昱的档口,便说明那个贿赂更夫的人,果真在这里!
“是你贿赂更夫,让他故意打错更,借此劫走吕坤的?”李秘不由冷下脸来,朝她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