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秘心中一直很迷惑,为何熊廷弼与史书上记载不太一样,脾气这么温吞,怎么就成了暴躁之人。
此时他才终于明白,早先之所以无法见识,是因为熊廷弼没有用武之地罢了!
如今到得这大校场上,熊廷弼虽然与李秘一般低调沉默,可他并非束手无措,而是一直压抑着内心的激动!
他是天生的战争天才,见得这等场面,又岂会怯场,不过是一直在兴奋激动罢了!
李秘有些习惯到底是改不了的,有时候也会尼玛尼玛地骂人,权当是玩笑也好,调笑也罢,后来张黄庭和熊廷弼亲近之人也知道其中意思了,李秘也就不好再开口了。
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语的熊廷弼,此时竟然用了李秘的口头禅!
祖大寿嘲讽地说他们没见过马,熊廷弼便说见过泥马,毕竟被泥水溅了一身,这句话也没毛病,可祖大寿是辽东人,尼玛这口音他是听得真切的!
“好个泼刁的汉子,竟敢拐着弯儿骂人,有胆就比试一场,马背上见真章!”
祖大寿的声音很大,众人也都听得真切,老太君知道李秘和熊廷弼的短板是骑射,正要出面制止,可楚定王却看了她一眼,显然没有阻拦的意思,老太君也就不好开口了。
她心里也很清楚,李秘和熊廷弼自不是寻常之辈,若连这点小事都需要她这个老婆子来维护,今番武举也不用去参加了。
这是楚王府的选拔,是个栽培武举的好机会,但同样也是武举考试之前的试金石,若连王府这里都搞不定,又何必到武举场上丢人现眼!
老太君所想也是不差,熊廷弼自是个一往无前的无所畏惧性子,得了祖大寿挑衅,他却只是呲之以鼻,朝祖大寿道。
“你可敢与我比试架舟潜水?只怕一泡尿就能淹死你这旱鸭了!”
熊廷弼也是针锋相对,邓家兄弟等南方士子也是哄然大笑,骑射是北人强项,深谙兵法的这些人,又岂会不知扬长避短的道理。
熊廷弼如此一说,祖大寿却是怒了,他可是辽东龙头祖承训的儿子!
他家老子掌控着东北大部,便是皇帝老儿都要对他父亲客客气气,自己虽然迟早能够承袭父荫,但战争将至,朝廷已经开始战备,男儿想要在乱世之中建功立业,这就是天赐良机,所以他才会南下。
可谁能想到,就熊廷弼这么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穷酸破落户,竟然还敢言语反讽冲撞,祖大寿毕竟是年轻气盛,辽东人又最是尚武,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绝不会瞎比比。
此时祖大寿也是忍不了,举起硬木弓就往熊廷弼这边扫来!
兵法上说居高临下势若破竹,占据地势高处便是占据优势,然而熊廷弼却只是闪电出手,也看不清他动作,一推一拉竟然就将祖大寿的硬木弓给夺了过来!
祖大寿被这一推一拉给打乱了平衡,马儿也踏了几步才稳下来,然而此时,熊廷弼已经拉满了硬弓,朝着祖大寿放了一回空弦!
“嘣!”
人都说善骑者坠于马,善水者溺于水,善饮者醉于酒,善战者殁于杀。
祖大寿正是见过了弓马,才更加的警惕,虽然明知道熊廷弼放的是空弦,并未搭箭,但还是自本能一般往后躲避,那马儿是训练有素的,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听到弦响便往前窜了出去!
祖大寿骑术了得,一把拉住马缰,那马儿竟是跳了起来,想要将祖大寿甩掉,也亏得祖大寿紧紧夹住马腹,这才没有落马。
被熊廷弼如此捉弄,祖大寿自是愤怒,然而此时熊廷弼却再度拉开了弓弦!
“还来!”祖大寿不由大骂,周围的看客也是嘘声四起,若说适才熊廷弼这一手来得突然,反击了祖大寿,倒也说得过去,但这种小把戏再来一次,可就落了下乘,也无新鲜感,难免让人厌烦。
便是南方这边的士子们,也都觉得熊廷弼应该见好就收,再拉一次弓反而是弄巧成拙了。
然而熊廷弼却只是轻轻将弓弦拉满,而后猛然用力!
“嘣!”
又是一声弦响,今番却不是松弦的声音,而是弦断之声,他竟然 硬生生将这张骑弓给拉断了!
这骑弓可不是普通的单木工,而是强韧至极的复合弓,若是单纯木弓,只怕连弓臂都给拉断了!
“这也叫弓?”在众人惊讶得一片死寂之时,熊廷弼将那残弓丢到地面上,朝熊廷弼如此嘲讽,而后以牙还牙道:“你见过弓吗?”
祖大寿已经羞愤得满脸铁青,点将台上的楚定王和老太君也是惊喜连连。
谁都没想到,李秘身边这个沉默寡言的熊廷弼,竟拥有如此巨力,毕竟他看起来是个非常儒雅的人啊!
然而熊廷弼仍未停下来,他快步走到了弓架前,脚尖只是一勾,一张十二力的巨弓便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