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人们看来,脚乃是最不洁,最隐私的身体部位,即便是夫妻之亲,也少有去看人双脚的——当然,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除外。而一个男人,一个死去男人的脚就更不会被人重视了。
可杨震这回却偏偏盯上了那名摔死之人的脚,而且还真就让他现了了不得的问题——脚上竟有莲花刺青。见他盯着死者右脚跟面色凝重,赵辉二人也忍不住弯腰看了过来,这一看,他二人面色也变了:“白莲教……”
这两人在锦衣卫中的资历自然是要远胜过杨震的,也曾有几次与白莲教中人打过交道,故而比他更快确信这刺青所包藏的意义。他们也早有了习惯,只要某件事情有白莲教的踪迹,就必然不是寻常事件,牵连必广。
在他们愣怔间,杨震又已来到了那名被杀者脚前,也一把扯去了他脚上所套的鞋子,露出了他的两只脚来。虽然这脚上的臭味更浓重些,杨震却根本顾不得了,继续仔细观察,还将那只右脚给抬起来,细看其脚后跟。
果然,在那人的脚跟处也有一朵白莲刺青。杨震在将这人的脚放下后,才慢慢站起身来,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才道:“现在已可以确信这两件案子是有关联的,而且此事绝不简单!”
要说两个身份不明之人死在同一天,同一府辖地还能找出些没有关系的理由的话,那在确认他们同样是白莲教徒身份后,就不可能再存在任何否定两者有必然联系的理由了。
周、赵二人也深以为然,肃然点头:“此事确不一般。二郎你打算如何处置?”这回,两人更是摆出了一副以杨震马是瞻的架势来,这也是对他行事缜密的佩服所致。他们自认为没有杨震是不可能现这些细节的。
“赵兄,你这就回去见百户,请他带人来将这两具尸体带回去。”杨震沉吟之后,给出了这么一个主意:“让他们留在这儿总不让我放心。我和周兄就留在此地,看着这两具尸体。”这个主意自然是以稳妥为主。
“好,我这就赶回去。”在点头后,赵辉就拔步往外奔去,身形一快还带起了一股风来,吹熄了两根蜡烛。
看着他们如此郑重其事,甚至是如临大敌的模样,老宋瞪着一双大小眼竟是有些看呆了。好半晌才大着胆子道:“两位大人,这是怎么说的……”
杨震只是一摆手道:“你不必担心,这事与你无关,做好你的本分就是。”
“是……”老宋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什么,又退到了阴暗的角落之中。
而杨震则又开始打量起那具据说是失足摔死的尸体来,对周质道:“此人练的是腿脚功夫,那么下盘必然极为稳当。要说他会这么从山坡上失足跌落摔死,我是怎么都不会信的。来,我们仔细查看一下他的身体。”
“好!”周质点头应道,就与杨震一起把那尸体身上的衣服都脱下,仔细检查了起来。要是没有查出此人是白莲教徒身份,他或许还会有所保留,但现在情况却完全不同了,他也不信一个身负武艺的白莲教徒会这么巧摔死。
在仔细查看之后,杨震终于在那尸体的腰背之上找到了一些明显不像是滚落山坡时摔擦所造成的瘀伤,倒像是被人用拳脚击打出来的。看出端倪的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更深的疑惑:这次的事情越的诡谲了。
赵辉去得快,唐枫来得也自不慢。一旦知道有案子竟与白莲教相关,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疏忽的,只半个时辰,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踏踏的马蹄声。
在得到差事和驾贴之后,唐枫他们已能向官府获取骏马,如此才像真正的缇骑锦衣卫的模样。这次事情重大,他们自然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一进义庄大门,唐枫就开口道:“二郎,死者当真是白莲教的人?”
杨震赶紧迎了出去,点头道:“想来是不会错的,他们身上都有白莲教特有的刺青。而且我和赵兄还查出两人都是被人杀害,而非死于意外。”
“哦?待我看来。”事关重大,不是唐枫信不过他们,而是责任在身,不能不亲眼看了再作判断。
在一番验看之后,唐枫也确信了这一事实——确实有两名白莲教徒被人杀死在杭州城附近。这个认识也让唐枫产生了更大的疑问:“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白莲教徒一向行事隐秘,这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不但找到他们,还杀了他们呢?”
但这个疑问一时是想不通的,唐枫只得命人将两具尸体带回他们的住处加以保管,再仔细查验有了头绪后再做处置。
既然是锦衣卫的人要把两具尸体带走,老宋自然是不敢阻拦的,但他还是壮着胆子来到唐枫跟前赔笑地问道:“敢问大人,若是有人问起怎么义庄中少了两具尸体,小人该如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