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钦差大人手下的人?”女子一听,神色便是微微一松。
杨震点头:“我知道这次让许多卫所官军突然叛乱必然有他们自己的原因。可惜在来到大同后,我们所知道的只是将士因为粮饷不足才做出这等事来,对此我是深表怀疑的。奈何无论钦差大人和我们怎么明察暗访,都没有更进一步的线索,所以我才会想到在大同城里寻找那些叛军将士的家属,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面对他们,杨震也不隐瞒,直接就把自己的困扰和心思给说了出来。
“你……真是这么想的?”女子听他这么说来,心下不觉一喜,神色就更放松了几分。她看得出来,杨震这几句话并非虚言,而且这个时候,他也没有必要跟自己讲什么假话。
杨震诚恳地一点头:“不光是我,就是钦差钟大人也是这么想的……”至少在昨天之前是这样,杨震在心里又加了这么一句:“但让人失望的是,我去过北城一带,却连一个乱军家属都没能找到,你们可知道生了什么吗?”
“是官府,官府在事后不久就派兵围住了我们的村子,然后把人都给捉走了……只有极少数的人跑了出来,他们都已逃出大同城……”女子说着又是一阵咳嗽,显然是因为想到了之前的遭遇而心有余悸。
“婶娘……”云宪见状赶紧上前,为她拍背顺气。
“那你们为何不离开此地呢?是因为突然得了病吗?”杨震看了一眼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女子,神色里带着一丝关切。在侄子的拍顺之下,女子半晌才缓过劲来,苦笑一声:“是啊。本来我们是一起的,因为当时大同城内外戒严,我们就只能东躲西藏,倒也还算能保障安全。后来,官府又放松了城防,我们就想着离开这儿再想办法。不料这时候,我却突然得了风寒,全身乏力出不了城。云宪和囡囡本是可以跟着他们离开的,却因为我而留了下来。结果我这病一拖就是一个多月,现在连囡囡也病倒了,只能靠着云宪在外面弄些吃的才能度日,真是苦了这孩子了。”说着,又是歉疚,又是疼惜地摸了摸云宪那杂乱的头。
“婶娘,当日要不是你冒险通知我,又带我避过官府的搜查,只怕我早就被他们捉走了。现在我留下来照顾你是应该的。”云宪说话间吸了吸鼻子,显然也有些动情了。
杨震听了这话,心下也是一阵感慨,他们的遭遇确实叫人同情,同时也更让他坚信了自己的判断,这次叛乱的背后一定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于是他便把面容一肃,问道:“那你可知道那些将士为什么会下决心生兵变?是否有什么严重的原因?”
“除了军饷不能到位之外,还因为……”女子刚想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却又是一阵咳嗽。而这一次咳得却比之前要严重得多了,直咳得她上气不接下气,直咳得她浑身都开始抽搐起来。
“这……怎会如此?”胡戈见此情形也有些慌了神了,而杨震则是一个箭步上前,也不顾一脸戒备的云宪,便低头仔细端详起这个女子来。
只见她三十多岁年纪,本来应该容貌俊秀,但因为病痛的折磨,此时已很是消瘦,脸色青黄,双眼也没什么神采。尤其叫人感到心惊的是,她的每一声咳嗽都带着一种撕扯之声,让人忍不住就想捂住自己的耳朵。
虽然前后两世杨震都没有什么学医的经历,但偏偏对这种症状他却有些熟悉:“是肺痨……她得的根本不是什么风寒。”之前在雇佣军里,他就有一个战友曾得过这病,当时的情况与女子很是相似,所以现在仔细观察之后便分辨出了她的真实病情。
这一回女子的咳嗽就没有之前那般容易停止了,最后咳着咳着,竟咳出一口血来。云宪见状,脸色更是大变,也顾不上防备杨震了,一面叫着婶娘,一面不住地为她顺气。
“她现在亟须要一个郎中为她诊治,还有这个孩子,她也是被传染的。”杨震的眉头不觉皱了起来,照女子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不适合再问她这种大事了。显然这次突然爆的咳嗽也与刚才受到自己突然到来的惊吓,以及随后的解说大有关系。
见云宪没有理会自己,杨震便有些着恼了,一把拉住他的手道:“云宪,你若想保住你婶娘的命就得听我的,让她能有干净舒适的住处,能得到郎中的诊治,你明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