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清心礼佛,最是忌讳旁人去打扰的。尤其是一到夏日,但凡是人,都难免被这暑热弄得心烦意乱,你本是一番好意,想要在暑热的时候能让太后舒坦一些,但是太后未免会喜欢。还是不要去叨扰太后了”,龙非然道,“你放心,太后这边,朕会想办法自己去调和的。”
程悠若神色落寞起来,却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点头道:“既如此,臣妾不做了便是。”
但是情绪却是愈发的低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是朕的话让你不高兴了?”龙非然试探道。
程悠若摇摇头,道:“没什么。此事是臣妾自己自作主张了,还望陛下不要责怪臣妾多事才好。这本是陛下自己的事情,臣妾又有什么资格去过问呢……”
“紫嫣”,龙非然拉着她的手,道,“朕只是不想你在这件事情上受委屈。太后的脾气很古怪,即便连华曦月,也从来都无法讨得她的欢心,你又何必非要去找堵?朕知道你是为了朕好,你的心意,朕都记在心里,只是……”
“陛下”,程悠若用食指堵住他的嘴,道,“不必再说了,臣妾知道陛下是心疼臣妾。但是臣妾也同样心疼陛下。这件事情咱们今日先不谈了,如何?臣妾昨日去十七王王爷那里,已经学得了他这首曲子,不如唱给陛下听,如何?”
龙非然见程悠若忽然又来了兴致,便是点点头,道:“好。”
程悠若只觉得心里一阵反感,恨不得将自己那根刚刚触碰到他嘴唇的手指头给剁了才好!不过,既然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说是唱曲儿,也少不了真的唱出来。
龙非然听得如痴如醉,程悠若一曲唱罢,看到龙非然还在兀自回味着呢。心想,这可不能感谢自己的歌喉,毕竟自己唱歌实在不怎么样,倒是要感谢这作词之人,即便她已经不记得这人是谁了。
“陛下,听着可还行?”程悠若道,“十七王爷还说,让陛下提些意见呢,若是觉得哪里曲调不好的,让臣妾转达给他,他再带着乐府的人去修改呢。”
“十七叔在这些事情上最能用心”,龙非然笑道,“只是这些东西,即便做得再完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取悦人的东西么?到底还是不实用。对男人而言,尤其是皇室的男人,最重要的,还不是那手中的权力么?”
程悠若莞尔一笑,道:“陛下归为九五之尊,自然觉得权力最重要。但是又有谁能如陛下这般天生贵胄呢?毕竟仁宗皇帝子嗣众多,并不是哪个皇子在刚出生的时候,都有皇帝命的。偏得先帝才是正宫嫡出,像九王、八王之流,即便对这皇位再觊觎,到底也是名不正,言不顺,能成得了什么气候呢?”
言罢,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一般,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谨慎道:“陛下恕罪,臣妾多言。”
“无妨。”龙非然倒是就喜欢她这样毫无顾忌的侃侃而谈,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并不在他面前过于拘谨,也并不是时时都把他当做君王。只不过,她说的“名不正言不顺”,倒是触动了他。
忽而苦笑着问道:“紫嫣,在你们民间、或者说,在你们这些官家子弟之中,‘名正言顺’这四个字,就这么重要么?甚至不问问,这个人到底适不适合做皇帝,甚至不关心他在位期间,能将这国势发展到什么程度?就单只在意那‘正宫嫡出’四个字?”
程悠若故作没有听出龙非然话里的忧虑一般,娇然笑道:“臣妾若是直言了,有什么说得冒犯皇室的地方,陛下可别怪罪。”
“你但说无妨,朕想听你说。”龙非然道。
“其实臣妾虽然久养深闺,但是毕竟家中只有臣妾和父亲两个人。有时候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臣妾倒也略知一二。在陛下、乃至先皇登基之前,若说战功赫赫,实力强大,还是……还是要数九王爷吧。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毕竟自古以来,‘立嫡立长’,九王爷一不是正宫皇后所出,二不是长子,这就注定了,他这辈子都与帝座无缘。”
程悠若看龙非然脸上并无怒色,反而挺得仔细,因而继续道:“若是当年九王爷在势力正强大之时,想要拥兵自立,或是取先帝而代之,只怕这皇位做不了多久,还是会被天地间的正义之士给推翻的。这皇位,说到底,只有陛下来做,才算是名正言顺,才会万民归心。”
龙非然听罢,却是连连摇头,道:“其实不然。自古成王败寇,当年,若是九叔当真拥兵自立、或者取先皇而代之的话,在世人的眼中,他便是真龙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