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是一些老掉牙的嫔妃间的恭维之语,程悠若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心想你如果知道长卿每日只是睡在暖阁之中,我并没有让他碰到一根汗毛,这些话你还说不说得出口。
晚膳后程悠若故意去院子里逗弄小白,是给长卿留了询问那两个宫女儿她今日一日情况的时间。这一阵子,程悠若每日晚膳后都会到院子里坐坐,或者让别的宫女儿跟着她到御花园儿走走,为的就是给长卿行这个方便。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程悠若才回了房。道:“今日王皇后来了,她的意思是觉得是我霸占了你,太不厚道,你该去她宫里坐坐才是。虽说你现在急着看住我,但也实在没必要如此紧张,适当去一下别人的宫里,对你对我都好。反正我的醉清风已经被你收去了,这襄乾宫内连一个利器都没有,我就是想逃,我能逃到哪儿去?”
看着龙陵夜的绣像,叹道:“即便我逃出了这帝宫,又能如何呢?就能找到他了么?连你的暗士都找不到,只我自己,在你觉罗国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可能找得到?”
“你也觉得他们即便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离开觉罗国?”长卿的关注点却不在程悠若的哀叹之上了。
程悠若笑笑,道:“这是显而易见的事,萧展绫好不容易带走了龙陵夜、好不容易能将龙陵夜拴在身边了,怎么可能还把他送回天一去?要知道,一旦回到天一,无论是不是在帝宫帝都,龙陵夜都是如鱼得水。到时候一切事情可就不是萧展绫说得算了。”
“那你觉得,此时龙陵夜和萧展绫干嘛呢?如此晚风徐徐、月色朦胧,这等良辰美景,你能辜负了,他们两个可未必能忍心辜负了。”长卿故意笑道。
程悠若却是并未把他的这一番话放在心上。她知道长卿是因为听了那两个宫女儿的禀报,对她今天对王皇后的态度以及言语十分满意,所以想要和她套套近乎了。
只是她对长卿可是永远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致的。
“我劝你明日最好还是去皇后宫里用膳,而且其他几宫妃嫔,最好也都兼顾着些”,程悠若道,“有碧芳和绿芍在,我是不可能搞什么鬼的。我这么劝你,完全是出于好心,希望你能明白。”
长卿听了她这“诚挚”的一席话,似乎很领她的情,笑道:“近来忙于战事。实是疲累得很,不弱让皇后在坤华宫设宴,将各宫妃嫔都叫到一处吧。你自回来之后,还未和她们正式见过,前些日子寿宴一事耽搁下来的,近几日补上吧。”
程悠若笑笑,心想你还真是够大方的了。我只是表现了这么一点点的顺从和“善解人意”,你就打算给我“加官进爵”了?上一次寿宴之时耽搁下来的,不就是册封皇贵妃一事么?如今你想要补上,以如今的你来说,自然是不可能为了讨好我了。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长卿啊,你未免有些太天真了……你以为,以皇贵妃之位,就能换到我手中的天一兵符么?
上一次是你自己不用,既然是自己放弃的东西,有骨气的便不要再来找回了。
未动用天一兵符,是你做过最君子的一件事,也绝对是你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件事。果然,这个世界从来不是公平的。你做了好事,到头来给自己带来的只有恶果。而作恶事之人,反而能活得愈发滋润。
程悠若忽然明白了长卿所说的——我若还是从前的长卿,现在被绑在刑架子上的就是我。她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义。其实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自身想要变得多么丑恶,而是世事逼迫而成。
时势造英雄,但英雄多短命。只有时势造出的枭雄才能够最终俯瞰天下,享受江山万万年。
长卿说要在坤华宫设宴,程悠若自然是再赞同不过的。因为酒酣人醉之时,恰是她逃走的机会。届时人多眼杂,只要她稍稍小心一些,定然不容易被那两个宫女儿发现。
翌日坤华宫设宴,宫灯摇曳。
这觉罗国帝宫中的布局实在与天一的太过相同。让程悠若一瞬错愕,真的又以为自己回到了天一帝宫中。
她还记得龙非然那一朝时的最后一场宫中家宴。太后说——记着,只管往前走,莫要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