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其他人而言,这仅仅是一次商场上的博弈;但对夏晗霜而言,她就是那个学艺有成的赵氏孤儿,得知自己的杀父仇人之后举起了复仇之剑。可她所面对的敌人,却是父亲一手打下的王国,和她的血脉亲族——
她最大的顾虑是,在尚且在世的爷爷心里,将会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云开看她神色不对,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给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手边,若有所指地问:“to--or-not-to-?”
从云开嘴里居然冒出句英文来,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似的,立即吸引了夏晗霜的注意力,转头问:“你还看过这个?”
云开没有回答,而是委婉地说:“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能理解,也全力支持。”
“忠孝不能两全啊……”夏晗霜端起茶杯又放下,叹了口气说:“即便只是一个孝字,都做不到两全。云开,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
“哈姆雷特式的难题,答案只能问你自己。”云开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旁敲侧击说:“夏家,究竟是谁的夏家?那便是你应该忠诚的对象;同样,你尽孝的对象应该是谁?
“或许这些年,爷爷一直生活在无能为力的愧疚中。你想想啊,都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是自己的孙子孙女,有必要厚此薄彼么?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到最后好好对待老人家就是,或许还能让他安心地度过晚年。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
夏晗霜咂摸着这句话,眼底最后一丝犹豫一扫而空。她一口喝掉杯里的茶,大咧咧地把空茶杯递给云开,妩媚地含笑问:“你刚才说的是‘爷爷’,而不是‘你的爷爷’?你这是口误呢,还是潜意识里居心不良?”
“有吗,我肿么不记得?”云开矢口否认。
夏晗霜没了心里障碍,便开始翻某人的旧帐了。“苏杭可都跟我讲了。你老实说对她干过些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既然她都告诉你了,你还问我干嘛?”
云开揉着耳垂暗笑,想诈我?没门。以苏杭那小气巴拉的性子,她会把么么哒的事儿告诉你,那才是活见鬼了!
“滚粗,呈弧形的滚!”夏女王审不出什么结果来,恨恨地白了他一眼说:“惹急了姐,把你的钱输得一分不剩给你看……”
“败家娘们儿!”
云开嘟囔着掩上了房门。
商场如战场,最终得靠资本实力和操盘能力说话。云开策划的三步曲说白了,跟八十年前的抗倭战争中,那位伟人提出的《论持久战》没啥两样,都是从战略防御到战略相持,从战略相持再到战略反攻,同时建立广泛的统一战线,让敌人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
甚至于,连战术背后隐藏的心术都如出一辙,借刀杀人。
三十六计中的借刀杀人,出自《易经》中的损卦。“损,有孚,元吉,无咎,可贞,利有攸往。”说人话,就素借用盟友的力量去打击敌人,势必要使盟友受到损失,却正好可以换得自己的利益。
历史已经证明,这招阳谋中的阴谋挺管用。夏晗霜和金玉堂当然是自己人,最多再加上白空谷那个傲娇的家伙。而白衣相所代表的白家,以及金大叔借兵的聂家,甚至是主动杀进来的“金字塔”之类的对冲基金,便只能算是盟友了,是亏是赚得看各人的本事……
到了如今这个阶段,云开这个只会动嘴皮子的军师,基本上就可以靠边站了——用他自己的话说就素,有他不多,无他不少。
至于说夏女王是败家娘们儿,这话还真没冤枉她。云霜药妆的流动资金,加上云开从佩雷斯手里募捐来的“善款”,还有费巧云从一群富婆闺密那里,厚着脸皮打劫来的私房钱,东拼西凑也就十五六亿。
在短短的三天内,夏晗霜以这笔钱和云霜药妆为抵押,硬是弄来了上百亿的杠杆资金,其中的艰辛和风险不言而喻。
无论是对燕京崔家或聂家,还是渝都的白金夏宫,百亿华夏币连零头都算不上。即便是家底最薄的金家,家产也是以千亿计的,连白空谷的本钱都比她厚实得多。
为了给老爸报仇,夏女王也是蛮拼的。这笔杠杆资金搭上了她的全部身家、亲情和友情,以及多年来积累的人脉资源,算得上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败则坠入十八层地狱,成则冲上九重云霄,一入一出之下,她将从此有了跟夏家正面抗衡的资格。
可她介样的玩法,不是败家娘们儿是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