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玥淡淡一笑,银票算什么?姐给你金票!
宁玥扔了一张一千两的金票出去。
这会子,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没矫情地退掉玄胤的私房钱,她自己也算富足,但远不够与贾玉燕血拼。
贾玉燕见宁玥一出手就是一千两的金票,当即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这丫头疯了是不是?一千两黄金,买下宝林轩都够了,居然拿来跟她置气!
陈博想的却是,马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早知如此,他当初把妞妞让给马家的时候,该多要点的!
宁玥扬起下巴:“掌柜的,把银票退给贾小姐吧,她好像包不起这个场。”
掌柜一见宁玥出手如此阔绰,约莫也猜到了对方来头不小,但还是提醒道:“姑娘,有些事,不是钱能解决的,她姐姐是德妃娘娘,你……你还是别得罪她了。”
这哪里是她得罪贾玉燕呢?分明是贾玉燕想给陈博找回场子,所以上赶着给她教训来了。信不信她就算跪下来给贾玉燕磕头,贾玉燕也还是不会放过她,只会狠狠地羞辱她。
宁玥微笑着地看向贾玉燕,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贾玉燕气得半死,她出门带了三万两银票,以为够多了,谁料一个回合就被宁玥秒成了渣!她扯了扯陈博的袖子。
陈博肉痛掏出了两千两金票。
宁玥嘲讽地笑了,当初给她大姐买一盒胭脂水粉都舍不得,为博小三的欢心居然一掷千金,眼皮子都不眨一下,真是渣到肠子里去了!
贾玉燕满意一笑,扔到了桌上:“可以滚了吧!”
“贾玉燕,你男人好歹是钱堆里爬出来的,才给两千两?”宁玥毫不犹豫地丢出了一万两。
贾玉燕又给陈博使了个眼色。
陈博有些绷不住了,一万两黄金不是一笔小数目,他自己可以支配的私房钱并没有这么多,他只有货款,但那个……不能搭进去啊!
宁玥挑眉一笑:“你男人没钱了么?”
贾玉燕咬唇,瞪了陈博一眼,低声道:“你身上还有多少?”
陈博冷汗直冒地说道:“九万两金票。”怕贾玉燕真的一冲动将它们砸了下去,慌忙补充道,“这是货款,动了生意就断了,我的钱……都在定县,一时半会儿拿不来。”
贾玉燕原本听说那些是货款的时候,以为他自己没几个钱,有些后悔跟了他,听到最后一句得知他只是没带在身上,脸色才好看了些。不过就算赢不了这丫头,她也要对方狠狠地出一回血!贾玉燕眼神闪了闪,勾起唇角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说着,从陈博手里拿出了三万两。
宁玥想也没想地甩出了五万。
贾玉燕将最后六万也丢了出去。
此时,宁玥也只剩最后八万了,但要赢贾玉燕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决心真大呀……”宁玥笑了,少女的容貌,在阳光的照射下,说不定的灵动,“既如此,我就不跟你争了!”说着,走到掌柜身边,把自己的金票拿了回来。
贾玉燕和陈博当场傻眼。
宁玥淡淡地勾起唇瓣,傻子,真以为她会跟钱过不去?
就贾玉燕那点小九九,早被她看穿了,算计她?坑死你!
陈博这会子真是想死了,虽说他知道这一趟宝林轩之行会放点血出去,却不曾料到将十万两黄金的货款赔了进去……这简直是要他倾家荡产啊!他可不可以反悔?
宁玥笑了笑:“陈公子,你该不会是想要反悔吧?这钱是贾小姐给出去的,要回来的话……打的可是贾家的脸哦。”放着马宁馨那么好的女人不要,却跑来追这种没脑子的花瓶,不,贾玉燕连花瓶都算不上,比马宁馨的容貌差远了,气质也俗,然后还没脑子。娶这种女人,活该你倒霉。
贾玉燕也气得不轻,她不是心疼陈博的钱,而是恼怒自己被一个小她三岁的丫头片子给耍了,长这么大,她何曾吃过这种闷亏?她是来给陈博出口恶气的,结果反而害得陈博丢了钱财,她自己都觉得好没面子!
她冲上楼梯,与宁玥擦肩而过时,不着痕迹朝宁玥伸出了脚。
不得不说,她做的很快很隐蔽,换做别的姑娘,一定被她绊下去了,可惜这一次她选错了对象,结果就只有——
宁玥抬起脚,狠狠地踩上了她的脚趾。
贾玉燕痛得花容失色,一巴掌打向宁玥。
宁玥一躲,她扑了个空,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陈博跑过去,将她半抱到怀里道:“玉燕,玉燕你没事吧?”
贾玉燕疼得眼泪都冒了出来。
宁玥再没了逗留的心情,何况她原本来宝林轩就不是为了买饰,现在时辰过了,想看的人应该已经看不到了。宁玥收好金票,不带丝毫拖沓地走出了宝林轩,然后她惊讶地现,前一秒还在看好戏的路人,这会儿全都不知跑哪儿去了,就连掌柜,也好像突然人间蒸了。整条街道,一下子没了人烟。
街道尽头,传来悦耳的铜铃声。
宁玥循声望去,就见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气场强大地朝这边走来了。
最前面是十六名佩带着宝剑的大内侍卫,他们骑着骏马,马掌由特殊材质打造,踩在地上不出任何声音。
他们身后,是一百一十二名衣着光鲜的宫女,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每色十六人。她们全都长得十分美丽,随便挑一个出来,都能把那些大家闺秀比到泥巴里去。
她们之后,是一顶垂着青色纱幔、由十六名太监抬着的黄金步撵。
步撵后方,跟着一百一十二模样俊秀的太监,也按照赤橙黄绿青蓝紫的颜色,每色十六人。
最末端与最前端一样,十六名大内侍卫。
整个仪仗的人数超过了了三百,比皇后的还多,更奇特的是,除了铜铃声,几乎听不到其他声响。那些人明明走在地上,你却感觉他们是踩在云上一样。
宁玥终于明白那些人为什么全都跑不见了,她现在也恨不得能立刻消失。
司空朔一般不响铜铃的,响了就说明他在睡觉,他不是一个容易安寝的人,十天半个月不合眼是常有的事,睡眠对他而言更像一种奢侈。在睡梦里,除了铜铃声,任何声音都会令他感到烦躁。而他烦躁起来,后果是很可怕的……
宁玥一只脚都跨过了门槛,另一只却怎么也不敢迈了,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偏某个不长脑子的东西,疯子一般地咆哮了起来:“伤了人就想跑?”
贾玉燕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变了,陈博应该注意到了,所以在贾玉燕冲向宁玥时,他选择了沉默。
在生死面前,所谓情爱,所谓权势,全都一文不值。
贾玉燕张牙舞爪地扑向了宁玥。
宁玥暗暗叫苦,这没脑子的东西,自己找死不要紧,何苦带上她?
就在宁玥几乎要被贾玉燕扑出去的时候,一道白色身影,无声地飞来,将她抱进了怀里。
贾玉燕扑了个空,直愣愣地撞向了正打门口经过的步撵。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惹了一个什么样的麻烦,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可惜为时已晚。一名宫女轻飘飘地接住了她,又轻飘飘地将她放到了地上。宫女转身离去,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没有变过,但贾玉燕睁大的眼睛却再也和不上了。
宁玥对贾玉燕没有同情,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女人,一个心里不痛快就能对人痛下狠手的人,死在同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司空朔手里,也算因果循环了。
只是,她隐约觉得今儿这事有点怪,具体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蓦地,她感觉头皮狠狠一凉,像是有两道冰冷的眸光落在了额上。
她浑身的血液,就在这一刻冻结了。
感受到她的异样,玄煜抱着她一转,将那两道目光挡在了身后。
直到仪仗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玄煜才松开了紧紧抱着她的手。
……
……
千禧院,宁溪的嗓子都哭哑了,大夫说蔺咏荷的右手彻底残废了,脸上的伤势也无恢复如初了,除此之外,她被冻得太厉害,下半身失去知觉,很有可能一辈子都下不了床了。
宁溪简直肝肠寸断。
在她身边,坐着一名身穿藏青色锦服的男子,天庭饱满、眉宇开阔,五官刚毅、眼神犀利,正是她同胞哥哥马光,字谨严。
马谨严狠狠地扇了宁溪一耳光:“都是你擅作主张,把娘害成了这样!”
宁溪从小到大就怕这个哥哥,马克卿虽说总不待见她,可也不会欺负她,哪像马谨严,稍微不顺他心,他就能打得她找不着北。
她捂住高高肿起的脸,轻轻抖了起来:“四哥,是宁玥,都是她捣的鬼。她知道我的计划,故意让娘穿上她的斗篷,还叫她的丫鬟陪着……我们就以为娘是她……”
马谨严的眸子里掠过了一丝暗涌,宁玥是他看着长大的,脾气臭了些,却并不是一个心肠歹毒之人,缘何大病一场后变了那么多?
宁溪见马谨严不说话,以为他不信,哭道:“四哥你相信我,真的是她害我的!她还要到老太太面前告我……怎么办,四哥?这件事不可以让老太太知道的!”
“哼。”马谨严不屑地嗤了一声,“别听她胡扯,她又不在场,怎么告你?如果她一定要告你,就必须承认自己当晚也在现场。她见死不救,这个罪名……也不小!”
“可是……可是那几个丫鬟……”
“现在终于想起她们了?早干嘛去了?”马谨严淡淡地看了宁溪一眼,要不是她是他妹妹,凭她这股子蠢劲儿,他都想把她一巴掌拍死,他站起身,双目如炬道,“这件事我自有主张,你别再管了。”
当晚,老太太就抓到了殴打蔺咏荷的三个丫鬟,丫鬟们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是坚称没有幕后主使,说蔺咏荷看不惯她们,想把她们卖到青楼去,她们这才起了报复心思。老太太又问玉婆子怎么死的,她们说不知道,兴许是自己跌进湖里淹死的。老太太不关心一个奴才的死,找到陷害蔺咏荷的真凶就够了。那三个丫鬟最终被乱棍打死了。
消息传到棠梨院时,宁玥既不感到惊讶,也不感到失望。
冬梅不高兴了:“凭什么呀?她干了那么多坏事儿,居然没被查出来!太便宜她了!”
宁玥不说话,摸了摸唇瓣,这里好像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她心情不错:“这可没便宜她,亲娘被自己弄成那样,自己却没受到应有的惩罚,她今后的每一天都会活在不安与愧疚当中了。”
“可是……”
“没有可是,给我盯紧马谨严。”以宁溪的智商,绝对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摆平危机,唯一的可能是马谨严出手了。她其实很想知道,前世掉进茅坑淹死的四哥,这辈子又能翻出什么样的浪来?
晚上,宁玥爬到马宁馨的床上,与她说了在宝林轩碰到的事,当然,省略了玄煜救自己的那一段。
马宁馨直呼解气:“……上回德妃娘娘回家省亲,他非得跑去庆贺,我就说他一个不入流的秀才,怎么能进那么高的府邸?敢情一早就与贾玉燕勾搭上了!对了,贾家会不会把贾玉燕的死算在你头上?”
“不会,他们只会算在司空朔的头上。贾德妃如今圣眷正浓,不知道会不会给老皇帝吹吹枕边风。”最好吹得老皇帝想弄死司空朔才好,这样,就不怕司空朔打她主意了。
马宁馨嘀咕道:“贾玉燕死了,陈博的金子没了,这回他想翻身怕是难了……”
其实宁玥想跟她聊聊司空朔,她觉得司空朔今天好像看见她了,但很明显,大姐关注的重点只有渣男和小三。
宁玥叹了口气,闭上眼睡了。
突然,马宁馨直起身子:“玥儿,我记得宝林轩的楼兰阁好像正对着玄家军的营地吧?玄家军是不是很威风?”
“嗯。”
威风、帅气、英俊、无与伦比。
……
宁溪开始整晚整晚地做噩梦,梦见她娘哭着说好疼、哭着问她为什么要害她;也梦境玄煜现了真相,吵着要休掉她;还梦见宁玥对玄胤撒娇,让玄胤报复她,玄胤二话不说拿起铁棍,朝她身上打了下来……
她每天都被吓醒,醒来浑身都是冷汗。她的精神越来越差,到第三天的时候已经连床都下不来了。然后,她起了高热,吃药不管用、针灸不管用、冰敷也不管用,她越烧越厉害,烧到后面,整个意识都模糊了,还出现了惊厥的现象。
老太太请了很多大夫都没辙,于是给司空流下了一个帖子。
司空流没有回应。
……
初十的上午,福寿院来了一位贵客,穿着深紫色褙子、藕荷色齐膝长袄,脚踩一双珍珠绣花鞋,鞋面儿用金线绣了茉莉;挽着一个利落的高髻,以一支碧玉簪子固定,面相慈祥,却又不失威仪,明明比老太太小上一轮,可往老太太身边儿一坐,气势却不弱半分。
老太太含笑的眸光扫过马宁馨、宁玥、宁婉与宁珍的脸:“快来给谭姑姑见礼。”
谭姑姑是宫里的七品顺人,当得起几位小主子的礼。
四人站起身,就要给她行礼。
她忙走过来,虚手一扶,笑盈盈地道:“好了好了,又不是外人,行什么大礼?这么水灵的姑娘,你们祖母舍得,我还舍不得!”视线在宁玥的脸上逗留片刻,“这是……三丫头?”
宁玥欠了欠身:“姑姑好。”
谭姑姑拉过她的手,嗔道:“宫里那位才是你们正经姑姑,老太太抬举我,你们可别乱了尊卑!”又依次与马宁馨、宁婉、宁珍打了招呼,“怎么不见二姑娘?”
还烧着呢,跟开水壶似的。老太太叹了口气,道:“感染了风寒,在屋里歇息。”
“风寒是不能出来吹风,多喝水。”谭姑姑坐回了老太太身边,寒暄几句后,把此次来意说了一遍,“这不是快元宵节了吗?皇上恩典,准娘娘的家眷入宫陪伴几天。”
谭姑姑口中的娘娘就是老太太的侄女儿,安国公最小的女儿,今年才二十出头,被封为贵妃。安国公府的千金们出嫁的出嫁,怀孕的怀孕,没有合适的人选,又不好浪费这么难得的机会,武贵妃便请了老太太的孙女儿。
老太太就问:“是只有咱们娘娘得了这个恩典吗?”
“还有皇后与贾德妃。”谭姑姑说道。
老太太沉吟片刻,说道:“按理说,娘娘的恩典,原不该推辞的,但这几个丫头从小没见过什么世面,恐在宫里冲撞了贵人,给娘娘添麻烦。”
谭姑姑拍了拍老太太的手,嗔道:“能冲撞谁?娘娘是再好不过的人,不必担心冲撞她,若说冲撞别人,就更不可能了。娘娘之上唯有帝后,不是我夸大,小主子们跟在娘娘身边儿,与公主是一个样儿的!”
老太太垂眸,捻了捻手中的佛珠,半晌,笑道:“既如此,就叨扰娘娘几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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