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吐了吐舌头:“知道了。”这次的事,她的确存了几分私心,四爷吼她一嗓子,固然吓到她了,但还不足以让她六神无主,之所以没讲出小樱来了的话,是觉得,一旦讲了,四爷肯定会放开小姐,而去安抚小樱。她凭什么……要委屈她自己的主子呢?只是,她没料到,小樱会生病,还病得那样厉害。弄得四爷,不得不去照顾她。
早知如此——
唉,算了,早知如此又怎样?难道小樱见了四爷,就不生病了?
翌日,天蒙蒙亮,宁玥便起来了,去小厨房,炖了一盅薏米粥和一份红枣银耳羹,而后拧着食盒去了文芳院。
经过一夜治疗,小樱的高烧暂时退了一点,能吃些东西了。
王妃命人熬了点白粥,端到房中,让玄胤喂她。
小樱坐在玄胤腿上,手中抱着布偶,玄胤一手搂住她,一手捏着勺子,宠溺地说:“来,再吃一口。”
“那你亲亲我。”小樱撅嘴儿说,烧得太厉害,嗓子都哑了。
玄胤心里又是一阵心疼,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谁料,她突然转过脸,玄胤亲到了她小嘴儿。
玄胤一愣。
她咯咯地笑。
小孩子心性,玄胤并未放在心上,继续喂她。
看得出来,她没胃口,吃得很费劲,几乎是强忍着在咽,但她一口也没浪费掉,玄胤喂了多少,她就吃了多少。
“真乖。”玄胤摸了摸她小脑袋,满意地说。
站在门外的宁玥,捏紧了手指,刚刚亲到嘴的那一幕,不巧的,被她看到了,她有些懵,具体懵什么,她又答不上来,只潜意识里,不喜欢自己的丈夫,亲吻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哪怕对方是个孩子。但很快,她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太小肚鸡肠了,妹妹喜欢哥哥,喊着哥哥亲自己,不是挺正常吗?她小时候也常常会亲大哥呢!只是不会亲到嘴上……不过,瞧小樱的样子,应该只是一个意外。
“玥姐姐来啦!”小樱突然看向门外,笑盈盈地说,虽然嗓音沙哑,但还是十分热情。
玄胤将小樱放到床上,行至宁玥跟前,从她手中接过食盒道:“这么早,不多睡会儿?”
“睡好了,就醒了。”宁玥淡淡一笑,说。
玄胤牵着宁玥的手走进房内,打开食盒道:“你做的?”
宁玥点点头:“不过我好像来晚了,你们已经吃过了。”
“谁说的?我正好没吃饱。”玄胤坐下来,端出薏米粥和红枣银耳羹,“你也没吃吧?”
“你先吃。”宁玥说道。
玄胤把红枣银耳羹放到她面前,勺子递到她手中,自己,则拿了那碗薏米粥:“一起吃。”说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另一只埋在桌下的手,轻轻搁在了宁玥的腿上,握住了宁玥的。
宁玥心头一暖,喝了一口银耳羹,又问向小樱:“小樱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小樱虚弱地笑道:“好一点了,胤哥哥抱着我,流了好多汗,母妃说,流汗了就会好。”
宁玥想起自己得痘疹时,他也是整夜整夜地抱着她,没想到没过多久,他又去抱别人了。
幸亏是自己妹妹,她想。
吃过早饭,宁玥让人把碗筷撤下去,自己则进了一册的茶室,准备给玄胤泡点茶。
玄胤摸进来,从身后拥住了她。
茶室与卧房只隔了一扇碧纱门,从宁玥的角度望过去,能看见在床上摆弄布偶的小樱,同样,小樱抬抬头,也能瞧见她们。
宁玥的心脏猛地缩紧。
玄胤痴痴地笑,在她粉嫩的耳垂上咬了一口:“想你了。”
宁玥被他撩拨得面红耳赤。
“胤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小樱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抱着布偶,睁大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
二人迅速分开!
宁玥将鬓角的丝拢到耳后,无不羞赫地说道:“没什么,小樱要吃什么水果?我给你切。”
玄胤扶住小樱的肩膀道:“你去那边等等,这里马上就好。”
小樱笑着说:“我什么都不想吃,玥姐姐,你陪我下棋吧!”
玄胤幽怨地叹了叹,想亲热一下都不行了。
宁玥陪小樱下棋,其间,王妃来了一次,看到女儿精神不错,满意地点了点头。
没下多久,小樱困了,打了个呵欠躺回床上。
玄胤牵着宁玥的手,送宁玥出了文芳院。
宁玥抬手,将他颈上快要松掉的扣子扣好:“今晚,还是不能回来睡吗?”
“嗯,小樱病还没好,晚上应该还会高热。”他将宁玥的手合握掌心,亲了亲,玩味儿地说道,“想爷了是不是?”
宁玥睨了他一眼:“哪有?”
玄胤就笑,明显不信她的说辞,抱住她,说道:“很快就回去了,要是……蛊毒作了,记得让人来叫我。”
“你就记得这个!”宁玥瞪他。
“我没说完呢,别的不舒服也别忍着,要让我知道。”
“你知道了会怎样?撇下你妹妹,来陪我?”宁玥好笑地看着他。
他捏了捏她脸蛋:“连我妹妹的醋都吃,小醋坛子!”
宁玥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飞速地亲了一口,含笑说道:“就是醋坛子怎样?你喜不喜欢?”
玄胤被撩拨得险些失控,这样的宁玥,快把他的魂儿都勾没了,搂紧了宁玥,狠狠吻上她唇瓣。
“四爷!四爷……四……咳咳!”走到门口的碧清难为情地低下头,“小樱叫您。”
……
回到琉锦院,冬梅迎了上来,往宁玥身后左瞅瞅、右瞅瞅,疑惑地问:“姑爷呢?没跟您一块儿回?”还以为小姐出马,能把姑爷给带回来呢。
宁玥神色如常地说道:“说了会住三五天,哪儿这么快?”
冬梅瘪了瘪嘴儿:“什么嘛?生个病,还要姑爷去陪!有爹有娘的,黏着一个哥哥做什么?这刚新婚呢,又独守空房,全家就她一个人重要啊!姑爷又不是大夫!”
宁玥瞟了她一眼:“这种话,休要再说。”
……
夜里,宁玥来了葵水,以前都没任何感觉的,这一次,竟疼得浑身冒冷汗。
她躺在床上,抓紧被子,面色惨白,冷汗一层一层往外冒。她自问,不是一个特别怕疼的人,此时,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冬梅服侍宁玥大半年,自然明白宁玥来葵水是个什么样,诸如今晚的异状,简直从未生过!
不是说……女子经期痛,行房后便能减轻呢?
怎么反而小姐原先不痛,而今却痛了呢?
宁玥也想知道答案,别说这辈子,她上辈子也没这么疼过!
“咝——”她倒抽一口凉气。
“奴婢、奴婢去叫姑爷!”冬梅飞一般地奔了出去!
宁玥没阻止她,也许私心里,难过的时候,她确希望他能陪在她身边。
秋香到小厨房,熬了一盅红糖水。
文芳院,小樱正与玄胤玩投壶玩得高兴,玄胤抱着小樱,小樱拿着箭,一支一支往里投,她投得不好,却非常开心。
王妃坐在一旁看着,脸上的笑,唯美而满足。
碧清撩起帘子,对玉珠招招手,玉珠走出去:“怎么了,碧清姐姐?”
碧清就道:“冬梅找你。”
玉珠在文芳院门口见到了冬梅,冬梅的神色十分慌张,她不由地问:“出了什么事?”
冬梅急急地说道:“夫人来葵水了,肚子疼得厉害!你快与四爷说一声!让故意过去看看!”
玉珠宽慰道:“你先别着急,女儿家,那几日腹痛是正常的。”
“不是,小姐她以前不痛的,这次才痛,不知道怎么回事!痛得老厉害了!”冬梅跺脚,“你快把四爷叫出来呀!”
“我又不是四爷的什么人,我叫,就叫得动吗?你且等着,我通传一声。”玉珠说着,转身进了内院。
王妃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玉珠行了一礼,小声道:“四夫人葵水腹痛,想叫四爷回去。”
回去?那小樱怎么办?这孩子,难得玩得这么开心,还乖乖地吃了药!王妃的眸光扫过正在投壶的二人,低声道:“痛得厉害吗?”
玉珠迟疑片刻,道:“反正冬梅说挺厉害的,四夫人年纪小,娇一些也正常,您看,要不今晚……就让四爷先回去?”
“那小樱高热起来,谁喂药?你喂得进去?”王妃冷声低叱,玉珠福低了身子,王妃又道,“老四又不是大夫,去了她就不疼了?你让厨房熬一碗红糖姜茶送过去。”
“是。”
玉珠端了一碗红糖水出来:“四爷正忙,晚些时候再过去看夫人。”
冬梅拿都没拿,便走掉了!
红糖水,琉锦院要多少没有?犯得着来文芳院?
宁玥一连喝了两碗红糖水,喝得都快吐了,也不见丝毫好转。
秋香忙找出艾条,点燃了放入手炉中,在宁玥腹部灸着,她在药店见大夫这么给人治过,不知对小姐有没有用。
事实证明,完全无用。
宁玥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跟生孩子似的,真疼!
冬梅看见宁玥哭,也跟着哭了:“我去请大夫!”
莲心嘀咕道:“是不是太娇气?来葵水也请大夫,谁来那个不疼?”
冬梅一把将她掀在了地上:“我家小姐才不娇气!”
莲心敢怒不敢言,端起空碗,去小厨房了。
冬梅擦了泪,翻出对牌,走出了琉锦院。她闷头往前冲,一下子撞进了一个人怀里,她忙抬头,看清对方的容貌后,躬身行了一礼:“二爷!对不起,奴婢莽撞了!”对一旁的玄昭也行了一礼,“三爷。”
玄彬与玄昭刚从军营回来,准备去文芳院探望小樱,也是急了些,才与这冒冒失失地丫鬟撞上。玄彬没恼她,温和地说道:“没事,你这么晚了,拿着对牌要出府吗?”
冬梅哽咽地点头!
玄彬的眸光动了动:“出了什么事?”
不问还好,一问,冬梅就哇哇大哭了起来:“小姐……小姐病了!疼得好厉害,快晕过去了都……”
她着急,连称呼都忘了改。
玄昭揪了揪手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玄彬的神色却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四弟呢?”
“他在小樱小姐那边……”冬梅泣不成声。
玄彬拍了拍玄昭的胳膊:“你去请大夫。”
玄昭一怔:“我?我不去。”他跟老四水火不容,老四房里出了事,指望他跑腿?可能吗?
玄彬沉下脸道:“三弟,大哥临走时说过,他不在,我便是长兄!我的话,就是他的话!你到底,听还是不听?”
“少拿大哥压我!”玄昭不耐烦地说。
玄彬严厉地说道:“不听是吗?那好,这次去支援大哥的行动,你也别参加了!我们玄家军,不需要不服从命令的兵士!”
玄昭气得上窜下跳:“去就去!请哪家的大夫啊?”
“最近的周大夫就好。”玄彬神色稍缓地说。
玄昭离开后,冬梅感激地福了福身子,破涕为笑道:“多谢二爷!”
玄彬点了点头,温润地说道:“四弟妹到底怎么了?”
这个……冬梅可不好意思说,讪讪地道:“肚子……疼。”
“带我去看看。”
“啊?”冬梅以为自己听错了。二房与四房素来没有交集,二爷居然主动提出探望四夫人?虽说,丫鬟们都在,没什么好避嫌的,可……这也太突然,不是吗?
宁玥痛得恶心干呕、目眩头摇,恍惚间,见一道健硕的身影在床前停住,她抓住他的手,靠进了他怀里:“玄胤,好疼。”
玄彬眨了眨眼,面色微赫道:“那个……四弟妹,我是玄彬。”
宁玥身子一僵,心里涌上一层失落,慢慢地躺回床上:“是二哥啊,对不起,我认错了。”
“没事。”玄彬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定定地看着她苍白的脸道,“我半路碰到冬梅,冬梅说你肚子疼,我就来看看,你怎么会疼得这么厉害?出阁前就这样了吗?”
显然,已猜出她在经期了。
宁玥垂眸,淡淡地说道:“没,以前不疼。”
玄彬沉吟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跟小胤,圆房了没?四弟妹别误会,我无意窥探你们的私事,只是……”
宁玥知道他没恶意,他的身上,没有那种污秽的气息,眼神与声音,都干净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圆房了。”她如实说。
玄彬愣了良久,倒抽几口凉气问:“是不是……蛊毒作了?”
宁玥先是一怔,随即摇头:“不是。”
虽然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痛,但这的确是来亏水的痛,只是剧烈百倍罢了。
“那你的蛊毒……有作过吗?”玄彬关切地问。
宁玥总不能把索欢的事告诉他,沉默着不说话。
玄彬瞧出了她不愿回答的意思,犹豫了一会儿,道:“我输些真气给你,看能不能让你好受些。”
宁玥看了他一眼,摇头:“多谢二哥,但是不必了。”玄胤与这位二哥的关系也不怎么亲近,二哥突然这么关心她,她可不敢随意接受这种示好。
“我、我真没别的意思,是大哥临走时,拜托我好生照顾你……”
他话未说完,被宁玥打断:“我现在是玄胤的妻子,大哥还托人照顾我,说出去,怕是惹人误会,二哥请回吧,我这边没事。”
都疼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唉,你……唉,算了。”玄彬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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