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哪儿?”
“江家的别院!江家在镇江城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我岂能放过他们?王爷中了疫毒,全是他们害的,你动作要快!”
韩大也早就想要收拾江家,但一时没有想到好的办法,眼下听凤红羽吩咐,他马上带人赶往江家别院。
慕容民也住在沁园里。
慕容墨生病了,他只觉得日子倍感无聊,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喝着酒。
这时,门忽然被人踢开了。
凤红羽红着眼盯着他。
慕容民吓了一大跳,“弟妹?你找我有事吗?”
“我昨天给了你两千两银子。”凤红羽冷冷开口,“你说收拾江家的两个女儿,收拾得怎样了?”
慕容民挠挠头,“弟妹,一时没有找到机会,你放心,那两个小贱人,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现在就给你机会,跟我出门!”
“啊?”
慕容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凤红羽一把从椅子上扯起来往屋外拖。
“弟妹,弟妹,我的帽子还没有戴呢!”慕容民伸手去掰凤红羽的手指头,这弟妹妹风风火火的,又想干啥?
凤红羽忽然停了脚步,冷冷盯着他,“慕容大公子,你可知,你如今的荣华富贵,谁给的?”
慕容民眨了眨眼,“弟……弟妹,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慕容氏的的富贵么……,当然是因大周圣武帝的福祉,慕容氏世袭了富贵。”
凤红羽却摇摇头,“大公子,若是你堂弟慕容墨不在了,你们慕容氏还有现今的富贵吗?你以为,皇上,还会容下你们慕容氏吗?”
慕容民不说话了,因为,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凤红羽又道,“赵氏皇族一直对慕容氏不喜,之所以没有除掉,是因为早先年有宣宜公主照拂慕容氏,后有老容王夫妇。他们都去了之后,现今管着容王府的是你堂弟王爷,若王爷也不在了,你说,皇上还会让容王府存下来吗?没有容王府,你们三房也不会存下!”
一向浑浑噩噩度日的慕容民,赫然惊醒。
“弟妹,我懂了,堂弟不能有事,可我不会看病呀,我也只能在心里祈盼他平平安安。”
“光祈盼有何用?有人害你堂弟,你就无动于衷?”
“谁?”
凤红羽冷笑,“昨天,你不说是江二小姐想爬王爷的的床吗?就是因为那一天,王爷耗费了元气,才导致他身体变弱染了疫毒!”
“是那个贱人!”慕容民咬牙咒骂了一句,“弟妹,你说吧,怎么收拾她?”
“跟我来!”
。
凤红羽拽着慕容民走出沁园。
两人坐了慕容民的马车,直奔江府。
凤红羽让慕容民坐在马车里等他,她只身一人潜入江府。
江映雪也得知了慕容墨生病的消息。
她也知道镇江城里的这场疫病,是怎么引起的,父亲都是为了江家,才答家了他人,那人给了一大笔钱,让江家渡过了难关。
可谁想,慕容墨竟也染病了。
她正琢磨着,要不要去看慕容墨,这时,她的窗子忽然被撞开了。
一个绯红的身影落入她的屋子里。
江映雪抬起头,正望见一双似秋水般清澈的杏眼。
杏眼的眼角微微上扬,妖娆生媚,但眸子里浮着的不是媚像,而是冷戾。
那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仿若要将她盯出几个窟窿来。
江映雪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
她强装镇定抬了抬下巴,“是你?凤红羽?你来干什么?这是我江家的房子,你居然敢私闯民宅?就不怕我到衙门里告你?”
凤红羽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眉梢微扬,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告我?他们抓得到我吗?”凤红羽上前一把抓住江映雪的胳膊,冷冷一笑,“江大小姐,六十多年前,江家出了位皇后,那位江皇后,体恤百姓,心地善良。悲悯天下,才得到圣武帝的喜欢与敬重。”
“……”
“也因此,圣武帝爱屋及乌,对你们整个江家都敬重起来,才下了一道圣旨,要慕容氏的继承人,务必娶江氏女。”
“……”
“你们江家,却践踏了圣武帝的诚意,居然为了区区几十万两银子,为了一个容王王妃之位,不惜拿一城的城民来牺牲,从而换你们的富贵荣华!”
“……”
“我三叔在镇江城勤勤恳恳的操劳,你们却想陷害他,我凤红羽岂能饶你们?”
凤红羽知道这件事了?江映雪被凤红羽咄咄逼人的目光,盯得神色慌乱。
但她从小被当成容王妃来培养,就算被凤红羽识破,也绝不低头。
“你胡说!凤红羽!”江映雪尖声嚷道,“你敢诬陷我,我要到衙门里告你去!”
“看来,江大小姐被家人保护得很好呀。”凤红羽笑眯眯地弯着唇角,袖子一抖,右手臂膀上的凤翎剑现于掌心。
江映雪吓了一大跳,“凤红羽,你想干什么?你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容王可不会娶一个杀人犯为王妃!”
“杀你?”凤红羽笑,“我的双翎剑,杀过土匪,杀过北燕人,却不屑杀小人!”
她的手腕一晃,剑尖抵在江映雪的脸上。
江映雪吓得脸色苍白,身子不由得颤抖起来,讽笑道,“你刚才都说不杀我,为何还要拿剑抵着我的脸?”
凤红羽笑起来,“江映雪,我说不杀小人,你居然说不杀你,莫非你承认了自己是小人?”
江映雪被她拐弯骂了,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是,我不杀小人,但是,我却喜欢在小人的脸上写上‘小人’二字!江大小姐,你想不想?”
江映雪被凤红羽吓得快支持不住了,两腿软,腿间更有一股骚味传来。
凤红羽的鼻子灵敏,马上闻出了味来,她更是笑道,“咦,你吓得尿裤子了?”
江映雪羞愤得恨不得挖坑将自己埋了。
凤红羽拿剑拍拍她的脸,说道,“跟我走一趟,我不会为难你,否则,我心情一不好,真的会在你的脸上刻下两个字来,镇江第一美女的脸上有着‘小人’二字,一定会是一件哄动全城的事!”
江映雪吓得不敢动了,“凤红羽,你要带我去哪儿?”
凤红羽拿剑抵在她的腰间,微微一笑,“我不会为难你!”
但是,自有人收拾你!
江映雪看了她一眼,只得老实地跟着她走。
凤红羽的大袖子挡着短箭,根本没人看出来,是凤红羽在挟持着江映雪。
二人走出了屋子。
有江家的仆人看见她两人,心中生疑,但江映雪没有说什么,他们也不好问。
这样,凤红羽一直拖着江映雪走出了江家府邸的大门。
慕容民的马车,正等在府门口。
凤红羽一把将江映雪推了进去。
“大公子,看着她,若是她不听话,你现在就将她办了!她反正是你的未婚妻,提着行夫妻之事,也是合理的!”
江眏雪吓得脸色一白,怒道,“凤红羽,你是小人!”
凤红羽拿剑拍拍她的脸,“江大小姐,我凤红羽再小人,没有拿一城人的性命,来供自己泄私恨!你说,是我小人,还是你们江家小人?慕容民,看着她!若她不听话,你就在她脸上画图画!”
凤红羽丢给慕容民一把小刀。
慕容民接在手里,笑嘻嘻说道,“放心吧,弟妹,我会看着她的。”
慕容民充分挥起他的风流本色,将江映雪猛地推倒,一屁股坐在她的大腿上,两只脚踩着她的左右胳膊,让江映雪动弹不得。
他笑嘻嘻的看着江映雪,右手捏着一把刀,左手开始在江映雪的身上四处揉捏。
江映雪吓得僵住,再不敢骂凤红羽。
凤红羽讽笑一声,爬下马车,又悄悄地潜入了江府。
还有个二小姐,她今天一并收拾了!
再次潜入江府,凤红羽没费什么力的将江二小姐抓了出来,一并扔进慕容民的马车里。
江二小姐是江映雪堂妹,长得虽然没有江映雪姿色艳丽,但身材却更加的苗条。
不然,也不会自荐枕席的想着要爬慕容墨的床。
江二小姐一见慕容民正一脸诡异笑容的盯着她,还有一个一脸杀气的凤红羽提剑坐在一旁,吓得脸色大变,“你……你们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凤红羽闲闲说道,“当然,若你们不老实,我这大伯子可真会对你们干什么了?”
江二小姐往江映雪的脸上看去,只见江映雪的下巴上,脖子上全是牙印,便知是慕容民咬的,她吓得再不敢吱声了。
凤红羽赶时间,也懒得跟二人废话,她伸手敲敲车壁,“出!”
“是!”
赶车的是慕容墨的一个墨龙卫,去哪里,凤红羽已吩咐好了。
马车一路往江家别院而行。
经过东西两城的警界线时,透过飘起的帘子,凤红羽看到路边又摆出了不少尸体。
这里本是一处街市,却因停着尸体,而没有行人敢来行走。
仿若坟场一般,透着沉沉的死气。
凤红羽朝赶车的墨龙卫道,“走近些,两位小姐想看看那些死尸。”
“凤红羽,我没有说要看!”
“凤红羽,你究竟想干什么?”
两人同时叫嚷起来。
慕容民一手一个将二人摁倒,“居然敢不老实了?是不是想在这里洞房?”
两人又吓得不敢吱声了。
马车停在那些尸体三尺远的地方,凤红羽故意将帘子挑起得高高的。
她扬唇冷笑,“两位小姐,请看,这便是拜你们江家所赐,而无辜死掉的百姓。他们一个个的死不瞑目,眼睛还睁着呢!”
“……”
“他们在问你们,他们究竟哪里得罪你们了,你们家要害他们的性命?”
两人哪里敢睁眼看?双双将头扭过。
慕容民一手一个将二人的头往窗边摁去,“看!看到什么跟本公子说,不然的话……”
两人吓得只好睁眼。
正巧,有人来抬这些尸体去焚烧,一个年轻女子的脚被人拖起,头在一块石头上磕了一下,那女子的眼睛正巧睁着,唇角似乎动了动了。
江映雪吓得又尿了裤子,被慕容民嫌弃得踢了一脚。
在二人吓得嘤嘤哭泣的声音中,凤红羽放下了车帘子,“继续走!”
车帘子一放下,挡住了外面的恐怖,江家两位小姐很快又恢复了神情。
江映雪的目光转了转,停在凤红羽的脸上。
她冷笑一声,“凤红羽,你别得意太早,实话告诉你,我母亲的姐姐,可是丞相夫人,我那姨母表哥,是柳清泽。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以为柳丞相会放过你?还有我那柳表哥,他会放过你吗?你们趁早放了我们姐俩,我会替你到我丞相姨夫的面前,说几句好话。”
“你是柳丞相夫妇的姨侄女?”凤红羽讶然。
江映雪刚才被凤红羽忽然一吓,一时忘记了将柳家人说出来。
这会儿将凤红羽惊讶的表情看在眼里,以为凤红羽怕了,更是得意一笑,“没错,实相的话,就放了我们。”
江二小姐,也跟着附和,“对,信许还会饶你一命!凤红羽!”
凤红羽却忽然大笑起来。
没一会儿,她又收了笑容,目光凌厉地盯着江映雪。
“那可是太好了,我一时回不了京,没法找柳家人出气,正好先拿你开刀!柳家人欺负我爷爷四十五年之久,那笔帐,我还没有清算呢,你居然自己撞上来寻死,休怪我不客气了,成子,将马车赶快点!”
赶车的墨龙卫应了一声“是!”,马车飞奔起来。
江映雪一时傻眼,凤红羽居然不怕她的姨夫柳丞相?
她心中开始七上八下,脸上的那股子傲然,马上收了。
江二小姐见她不敢吱声,她也不敢说话了。
慕容民哼哼地骂了一句,“贱人!”
马车很快就到了江家别院。
她将二女拍晕了,和赶车的墨龙卫成子,一人拎了一个江家女,翻墙跳入了别院里。
一直等着凤红羽的韩大,则将慕容民带进了别院。
“都准备好了吗?”凤红羽看了一眼四周,问韩大。
韩大点头,“羽小姐,都准备好了。这宅子里的护卫们,全被属下们放倒了不会有人来坏事。而且,属下现这里居然藏有不少药村。果然偷药材的是江家人!不如现在就去报官!”
“不,报官的话,会让他们狗急跳墙,来个死不认账!今天一早江家护卫偷了药材,也只是江家老太爷进了衙门里一趟,结果,只是罚了点银子,说是护卫偷的,一时屈打成招供出江家来。只得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小罚而已,要让他们彻底不嚣张,要得下手痛快。”
韩大对凤红羽的主意,一向都听得进去,江家将王爷害得昏迷不醒,害了一城的人,他早就想杀了他们了。
“羽小姐请吩咐!”
凤红羽狡黠一笑,她看了一眼昏迷的江家二女,招手叫过众人,“来,听我的吩咐!”
。
天刚掌灯的时候。
江家的别院里,忽然起了火。
雪夜里,那火光老远就看得见。
很快,镇江城负责值夜的衙役们,来了好几十人协助左右的邻居们扑火。
扑火,当然会闯入宅子的屋子里,一间一间的屋子搜寻隐火,顺带着,顺手拿个值钱的物件。
这样一来,锁在别院密室的那数百包药材,就暴露在众人面前。
前两天说城中所有的药铺都断了五味抑制疫情的主要药材,这里却藏有几百包,也正好是那五味,只怕有鬼。
衙役们不敢大意,连夜报与镇江知府知晓。
镇江知府早先年的授业恩师是江老爷子,本想将事情压下,奈何有个铁面的凤镇川在。
凤镇川的背后还有慕容墨。
他不得不同凤镇川来到江家的别院查案情。
彼时,早有不少看热闹的左右邻居们黑压压的挤在别院前。
同时,衙役们还在一间屋子里,现了同慕容民一同睡在一床被子里的江家二女。
慕容民一向风流惯了,被人看见他和二女只穿着贴身小衣睡在一起,丝毫不觉得什么,挽了挽袖子,一派闲适。
他朝赶来的镇江知府说道,“知府大人,本公子是被她们二人请来的,说是请本公子来这宅子里睡几天,替江家挡挡事。本公子想着,反正是江家的准女婿,但同意了,至于你们所说的药村,本公子一概不知。”
凤镇川往慕容民的脸上看了一眼,朝镇江知府说道。“知府大人,伊下臣看,一定是江家担心药材被人现,担心有人来搜,便故意请了大公子来宅子里。这分明是有意的!只是不料起了火,暴露出来了,今天一早,不是还有江家护卫偷药材么?”
“大人,现在城中闹着疫情,江家居然将城中的药村藏起来,他们想干什么?”有围观的人义愤填膺的质问起来。
江映雪两姐妹这时是又羞又怒,不住的辩解,“不,慕容民在撒谎,不是这样的!”
但围观的人加上衙役们,有一二百人了,从屋子里,一直排到了外面的院子里,人们七嘴八舌的嚷叫声将二人的声音很快就淹没了。
“不是又是怎样?一早还有江家护卫偷药,这会儿这里又藏有这么多,江家分明是想拉着慕容大公子替他们掩饰罪名。”
“江家明里是大儒,实则最是阴险!”
“求大人一定要严惩!”
“最好打死江家人!”
“他们藏了药,这简直是要害死一城的百姓!”
“不能放过江家人!”
场面一下子失控了,一伙人全朝江映雪姐妹冲了过去。
要不是镇江知府顾及和江家的交情,江映雪姐妹,只怕就得被踩成泥。
但二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身上挨了好几个大脚印后,被押往大牢关起来了。
。
事情也惊动了承德帝派来的李公公。
李公公想到一早江家的护卫居然偷偷将东西藏到他的屋里,他差点成了个私藏药材的贼子,心中恨着江家,连夜赶往镇江府衙门里,也要求严惩江家人。
镇江知府知道再包庇不了了,只得将江映雪的父亲江恒也关了起来。
江家的门口,已被愤怒的人们泼了脏水,油漆,更有不少人,一直徘徊在江府的门口,只等门一开,就冲上前打江家的人。
一时间,江家的仆人们怕惹事,全跑了个干净。
只剩了江夫人和两个老仆妇。
江夫人又惊又怒,连夜写信给京城的姐姐姐夫柳丞相夫妇求救。
。
亲眼看到江家父女被关进了镇江府衙门后,凤红羽才放心地回到沁园。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三更天了。
慕容墨住的小院子里,还燃着烛火。
凤红羽提裙飞快地跑进了里屋。
“郑凌风,他醒了吗?”
她迫不及待地往床上看去,慕容墨沉睡在一室淡渺的烟气里。
烟气背后,是他退了绯色,而微微苍白的脸。
不用郑凌风回答,她知道,他没有。
她袖中的手指,又开始起抖来。
心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郑凌风从椅子上站起来,快步上前扶着她,蹙眉说道为,“快休息一下,你看你,脸都憔悴了。这才一天没见你就这样,再……”再等下去,要是慕容墨真死了,她会不会崩溃?
他叹了口气,除了将凤红羽的肩头轻轻地搂着,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因为,他知道他替代不了床上那个病鬼王。
“多谢你,你去休息吧,我看着他。”凤红羽推开他的胳膊,坐到了慕容墨的床侧。
郑凌风低低叹了口气,说道。“他一时不会有事,你不必担心。”
凤红羽没说话,拿了一旁的布巾来,给慕容墨擦手。
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很细心。
郑凌风心头莫名堵得慌,扭头转身走了。
水冷了,凤红羽又命竹韵添热水。
给他又换了身里衣,凤红羽也不去睡,就这么坐在床前。
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看。
她自小逍遥惯了,他忽然出现来管着她,让她极不适应。
她想尽各种办法摆脱他,他想尽各种办法让她听话。
想起长大后第一次见他,是无意掉进他的澡盆里。
现在想来,他一定是有意在那儿洗澡而等着她的,那么简陋破旧的地方,怎么会有一个精致的澡盆?和身份尊贵的他?
可惜,当时她不懂。
“慕容墨,我听话,你醒来吧。”
他听不见。
凤红羽叹了口气,将头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的,竟睡着了。
“我愿折一半寿,换她活——”慕容墨说道。
她心头一惊,他在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