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来,他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无花大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纠缠在这些问题上,直到一勾冷月升上了天空,他也还没有找到一个可以作为案件突破口的关键。
无花大师最后停留在了凶手这一个月来都在干什么的问题上,他也在作漫长的等待吗?他在等待我离开城中的最高点“祭神台”吗?他的等待使他疲劳了吗?使他在行凶的时候,留给了死者梅花路梅大姑娘足够痛苦的时间吗?并且使梅大姑娘的指甲缝里留下了他的皮肤吗?那么梅大姑娘指甲里留下的应该是凶手什么部位的皮肤呢?凶手使的是“擒拿法”,那么梅大姑娘抓伤的很可能就是他的手……
无花大师的思索突然停止了,他再次现了自己手上的那道浅浅的伤痕。
无花大师惊觉地从头再一次把思路顺了下来,直到月上中天,当那朵异艳的花儿,散出诡异的香气时,无花大师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每一个破案者,都不会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自己,难道寻凶者就一定不是行凶者吗?”
残月如钩。
高高的“祭神台”上,端坐着个身穿月白色僧衣的无花大师,他正在抚琴。星月相映下,只见他目如朗星,唇红齿白,面目皎好如少女,而神情之温文,风采之潇洒,却又非世上任何女子所能比拟。
夜风中,有阵阵悦耳的风铃声响起,一个身姿曼妙的紫衣女孩儿随之飘落高台。
“铮——”
琴声断,杀意起!
无花大师长长叹息:“其实三姑娘早已怀疑凶手就是无花,你亦一直在暗中监视我,是也不是?”
冷若雅面带笑容的道:“只可惜我现得太迟了,若雅宁愿怀疑世上的每一个人,也不愿怀疑到连琴声都不愿沾着杀气的无花大师身上。”
无花大师苦笑:“或许你不会相信,杀人的凶手不是现在的我,而是另外一个我,我这的不知道那个我,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现在的我,也在努力的要把那个杀人的我找出来,可是那个杀人的我隐藏的太深了,现在的我无能为力……谁是我?我又是谁……”
无花大师流露出痛苦的神情,甚至有了呜咽的声音……
台下人喊马叫,总捕头“九指神捕”敖近铁与边将“断头将军”关山月正带着各自的手下向这边奔来,在后面是暗娼林眠花、梅添丁总镖头等大群受害者家属,举着火把,拎着兵器,群情激愤,气势汹涌。
第三个死者“百花坊”老板娘林落花,是林眠花的双胞胎姐姐,姐妹两个有着酷似的容貌和一样艳丽的“美人痣”。
无花大师神态渐渐恢复原本的骄傲和孤洁,出一声短促的笑,道:“三姑娘,无论如何,无花也休想让下面的人沾我的一根手指,你帮帮我吧。”
冷若雅向无花大师郑重躬身,施礼,然后拔刀。
——相思刀。
无花大师闭目合十,拈花一笑。
冷若雅人已跃起,刀已出鞘,相思的刀光,于惊鸿一瞥中绝才惊艳。
怒潮般涌到“祭神台”下的士卒百姓,齐齐出“啊——”的一声呼叫,几百双眼睛清楚的看到,无花大师整个人,在惊艳的刀光里一分为二。
人群里有惋惜的、有愤怒的、有咒骂的、有狐疑的,或者议论纷纭,或者拍手叫好,却没有人注意到,人群之外,有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一袭月白长衫,一双阴毒至极的蛇目在高台上稍稍驻留之后,就驱使着爬行在地面上的数百条颜色、长短不同的毒蛇,穿街过巷,消失在夜色里……
“那个少年是谁?”“凉城”楼头,冷北城负手临风。
“欧阳净月,绰号‘蛇公子’,最近崛起‘西域’、杀人如麻的‘白驼山庄’少主,‘大漠明驼’欧阳驼和‘大漠狂花’梁惊花的宝贝儿子,骄纵的很,更阴毒的甚。”身后的花十八眉头紧锁,忽然又道:“不过妾身总觉着,这个‘蛇公子’在眉眼之间,和无花大师有些相像……”
听了花十八这句话,冷北城陡然心惊了一下。
——那种感觉,就像三更半夜起床如厕,脚踝不小心被路边草丛里冷不丁窜出来的一条蛇,冷不丁地咬了一下!
第二天的清晨,“流花寺”早课的钟声,依然如期地敲响,湿润的晨风,依然把它传得很远很远。
当小沙弥圆悔来到主持方丈禅房房中的时候,意外的现无花大师并未在屋内。圆悔一路寻到花园,便看到园中那师父从“西域”带回的那朵被俗人戏谑称之为“杀马特”、诡艳之极的“曼陀罗”花,正在肆意的妖魅绽放。
小沙弥圆悔喜不自禁,不由自主的俯下身来,深深地嗅着花香,他的瞳孔慢慢的变得赤红,眼睛里,渐渐有了疯狂的欲望和厉芒……
这日中午,一群脚步飞快的荷刀捕快,拥着县衙的仵作“剪心刀”阴银刃神情匆忙地跑过“凉城客栈”门口,引起了店内绝大多数食客们的注意观望。
站在台阶上迎来送往的小伙计雷进宝,不禁好奇的大声招呼道:“李哥,生什么事情了?”
带队的“细心捕快”李代,头也不回的奔跑着答道:“你的老相好,暗门子接客的窑姐儿林眠花昨晚在家中遇害了……”(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