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硕眸光闪烁,不确定的上上下下打量着白子谦。
从小,他对他关注的太少,了解的也太少。
那张温文儒雅的脸上,看似无害,一双眸子却像淬着剧毒的利剑,能刺进他的心中,让他觉得胆战心寒。
“怎么,你不至于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认识了吧?或者是,外面的儿子太多了,记忆都混淆了?”他冷冷地调侃,看似漫不经心,从他的嘴里吐出来,带着巨大的压迫感,直逼他的神经。
他转过身,觉得周围的空气太过压抑,想要离开。
“如果你能够真心真意的对我妈妈,或许我会考虑放你一马,你知道吗?她的时间不多了,胃癌晚期。”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周围安静了下来,这一刻,他恍然以为,时间已经静止钤。
“哦?”顾硕沉下心来,却突然涌动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激动和雀跃。
他不动声色的压制了下来,又回过头。
“是不是很开心?”白子谦的声音再一次阴测测地响起。
顾硕心中陡然一惊:“他的表情有那么明显吗?”
走廊上有脚步声传过来,白子谦退回会议室,只留下顾硕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回到顾宅,积压的怒气终于爆了出来。
屋子里能被摔坏的东西,只留下尸骸和残迹。
两个佣人垂着头站在门外,互相小心翼翼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盯着自己的脚尖,大气也不敢出。
白子谦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他瞪着猩红的双眼,握紧拳头,疾步向佛堂走去。
看到里面袅袅的青烟和紧闭的房门,他胸中的怒火熊熊然烧了起来。
“啪”的一声,门被一只脚大力的踹开。
白依依跪在佛龛前,手捻着佛珠,听到声音,手里的动作稍微停滞了一下,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波澜。
继续着刚开始的动作,口中念念有词。
“听说你快要死了?”顾硕夸张地大叫,面色阴翳。
女人不吭声,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你害的我今天一无所有,当初,你为什么要不择手段的得到我?我说过,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你忘了吗?”
越说越激动,他上前扳住女人的肩膀,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白依依神色淡然的看着他,眸色平静,他在她的瞳仁里看到了自己狰狞的影像。
“如果当初死的人是你,我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是不是?为什么当初死的那个人不是你?”
“为什么?”他声嘶力竭的吼着,用力把她推倒在地上。
白依依缓缓地从地上爬起,依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我最痛恨的就是你这幅死人脸,从来都是什么也不在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魔鬼,为什么偏偏要选择我?”他用脚去踹供奉神龛的桌子,桌子晃了晃,神龛在上面颤了几颤,依然没有动摇。
“当初救你的人是我,不是她。”她缓缓出声,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悠然空洞。
“什么?你骗我!”他瞪大眼睛,震惊的质问她。
“我没有骗你,她带着口罩的时候,上半张脸和我和很相似,只是你在昏迷中,一直没有现而已。”
顾硕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嘴巴张开,半晌没有说话。
“当时我跟着医疗队去参加地震灾后救援,是我现了你,我把你从废墟底下刨出来,手指都被磨烂,后来我把你背出来后,你还在昏迷中,我因为劳累过度,晕了过去,等你醒来的时候,你看到的人一直是她,她长得比我美,你在心里面宁愿认定就是她救的你,也不愿意往我身上想,所以,我忍住了,心里想着,是谁救的无所谓吧,这不是什么需要争抢的事情。”
她安静而平和的讲述着,心态淡然。
如今,往事都已随风飘过,过去的,就过去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没有必要因为这件事情而去纠缠不清。
顾硕的脸慢慢松懈下来,整个人看上去颓废不安。
“你为什么不早说,你这个蠢女人。”他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头凌乱,脸色苍白。
“你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死的吗?你恐怕永远不知道吧?”女人抬起沉静的眸子,坦荡荡地看着他。
“因为什么?”他机械的重复着,眼神没有一丝生气。
“她当时为了能留在城里,背着你去找了管进城名额的主任,陪着那个主任睡了几次觉,后来你考进大学离开了,她意外现自己怀了孕,检查后医生确诊是宫外孕,那个主任也欺骗了她,又用同样的伎俩去骗别的女人,她一气之下在马路上撞车寻了短见,而不是出了交通意外……”
女人话音落下,便不再言语,继续跪倒在佛龛前,口中念念有词。
顾硕呆呆地看着女人挺直的背影,一阵急火攻心,咳嗽了几下,吐出一口鲜血。
他用袖子胡乱地抹了几下,踉踉跄跄的走出佛堂,泪水如决提般从脸上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