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给客人住的院子,或许如你所说,是某个入住这里的江湖人。”
接着话音一转,他反问道:
“那万一那小丫头,反其道而行之呢?那么她出关见到你,你打算怎么办?”
周防幽内心在激烈地交战着。
即使不用想,也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远远避开,不要再自己撞上去。
但是心里头一种强烈的挫败感,还有一股无法抑制的恨意,好似毒蛇一般,在噬咬着他的心灵。
他就低头,陷入了沉默。
良久。
一双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抬起头,正对着花和尚那饱含深意的眼神。
“小周,你小子论理该称我一声世叔,我呢,跟你爹当初混迹江湖,那是生死之交,所以我这一路都在点拨你,可惜你还是没有懂。”
“这件事,姑且不论前因后果,总之你想寻仇,想过后果吗?万一寻仇不成呢?你是不是要死在外边?何况你还打不过人家!”
“你花光积蓄,在外边打听消息,雇佣杀手,你爹都是看在眼里的,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能正好打听到我的消息?”
“你还当真以为我是采花大盗啊?那是你爹编出来给你看的,十三司的卷册是那么好偷看的吗?”
“这些都罢了,我在佛门念经这么多年,没懂啥大道理,就是看的人多了,渐渐地,就悟了,这世上很多恩怨,都是自找的,你要是当初不去找事,或者当初没太过分,这事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吗?”
周防幽还待辩驳,就被大和尚一口堵了回去: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就算明知道自己错了,也不会认,因为你在恨,你恨她不给你面子,你恨她教训了你,你恨自己武功不济,你恨的还不只是这些。我知道原本围着你的那帮子纨绔现在都离你而去,对你冷嘲热讽,这些你爹也知道。”
“你做事没有章程,全凭喜好,想到哪就走到哪,至于结果全部考虑,这是任侠脾气,匹夫之格局!”
“一桩小事,居然闹到生死相搏,你不觉得,这很荒谬吗?”
“再过几年,回头看看,你就觉得,不值!”
“杀人,是那么好杀的嘛?你杀的,可是你的同僚!你无辜擅杀同僚,真当你爹就能一手遮天,给你兜得住?”
“杀人者,人恒杀之,你可能就会死在这里,就算不死,也后种下祸根,日后十三司清算起来,你爹也要被牵连!”
“我们都不想看着你,就因为这种事情,步入邪道········现在,趁着什么都没发生,你想收手,还来得及!”
“我·········”
周防幽脑子里好似变成了浆糊一般。
信息量一时间显得有些大。
先是一直以来以为是个采花大盗的花和尚、淫僧,居然翻身一变,自称他的世叔,劝他向善。
接着,又是告诉他,他瞒着老爹偷偷翻找卷宗的事情被发现了。
然后,老爹和这个花和尚认识,居然还摆脱他点拨自己。
大失败······
从一开始,他的“复仇之旅”就是破产了。
一时间,他有些转不过弯来。
大和尚满意地看着这个小子脸上写满了困惑,暗自点头,心想着:
‘老周的事情总算没办砸了,顺带着在外面逛了一圈,那广银寺什么都好,就是素斋烧得实在普通,一年到头还是那几道菜,都吃腻了。’
“难得有由头出寺一趟,等送走了这小子,我再在扬州府多待两天,好好忽悠几个富商,寻摸点香火钱,再采买些特产,带回去堵上监院的嘴········”
“还有这个公孙青,我记得才十五吧?居然就闯过了这关,了不得,了不得,这么麻烦的事情我可不想掺和,还是留着给老周自个儿去料理吧····”
原本,周防幽的老爹,是打算让他来解决这桩麻烦事,是打是杀都随意,只要周防幽了却这桩心事就好。
不过,在感觉到那股元气动荡时,他就知道事情麻烦了。
一旦动手,就可能直接对上一位新晋的先天武者,这可跟欺负小姑娘是两码事。
现在,元气动荡的幅度已经渐渐平息,想来对方差不多也结束了。
不管是不是,他都不想面对一个同层次的对手,就凭周家给的那点银子还不能让他做到这一步。
“希望这小子够识相,要是还是死脑筋,非要找茬,我可不想陪他玩了·······”
他瞥了一眼周防幽,后者依然是低着头。
静室里。
公孙青已经悬浮在空中。
这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浑身轻盈,全不受力,只是微微有了一个飘起的意思,就真的有一股无形之力,将自己托起,悬在空中。
内力的蜕变早已结束,少女浑身衣衫湿透,又自行烘干,如今虽然显得有些狼狈,但是精神却很好。
“恭喜,真气炼成,终于也算得上是一方高手了,从此往后,这大隋天下,都可去得。”
林正阳颇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受。
“谢谢林大哥!”
公孙青甜甜地叫着。
“以后,不妨称呼我老师。”
“是,老师!”
林正阳的视线一凝,墙壁、房屋,渐渐变得透明,透过它们,就能看到远处站在屋瓦上的胖大和尚和一个少年。
公孙青惊奇地看着这一幕。
以往林正阳很少在她面前显露神通手段,怕她移了性情,是以她也是首次看到这种手段。
“这就是隔桓洞见,阴神有成,渐渐就能领悟的小手段。”
林正阳指着画面中那两人。
“这两人来找你寻仇来了,那个人,你还记得吧?”
“啊,是那个登徒子!”
公孙青气鼓鼓地。
“当时在宴席上,这登徒子掀我裙子来着,我就踹了他一脚,他就滚出去了。”
“现在他不敢了。”
果然,远处,那两人又待了片刻,就自行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