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三年元旦悄然而至。
午夜十二点,柳云龙打开新华广播电台,调低音量。《神圣的战争》交响曲以一种低沉而铿锵有力的方式回荡在卧室之中。
柳云龙和刘笑嫣都沉醉在了这令人慷慨激昂的乐章之中。
交响曲播放完毕,电台中传来播音员甜美而不失庄重的声音:“延安的李先生寻找他失散多年的兄弟。李先生祝他的兄弟元旦快乐,新的一年,万事顺利。”
这是一次特殊的明码呼叫。“元旦快乐”和“万事顺利”,代表着组织对他最美好的祝福。
柳云龙想起来上海前,李先生对他说的话:无论身在哪里,只要信仰在心中,处处都是延安。
刘笑嫣给柳云龙续上一杯茶水:“老柳,那个。。。”
柳云龙看了刘笑嫣一眼:“哪个?”
刘笑嫣有些羞涩的说:“又是一年元旦啊。不知不觉,咱们俩已经‘结婚’一年多了。”
柳云龙似乎有些不解风情:“严格的说,我们是在一起工作一年多。”
刘笑嫣愕然:“哦,对,是一起工作一年多。”
人都是有感情的,一个坚定的共产主义者首先是一个平凡的人。刘笑嫣与柳云龙朝夕相处一年多,他们有着共同的信仰,共同的奋斗目标。刘笑嫣和眼前这个三十九岁的男人甚至有着共同的爱好——古典文学和诗词。
这样的一对男女每日共处,不生出感情倒奇了怪。
柳云龙的头脑是何等的精明。他怎能察觉不到刘笑嫣对他日渐生出的情愫?可柳云龙不想面对她的这份情愫。
其一,匈奴未灭,何以家为?他在父亲死后,曾借着帮梅机关去重庆出任务的机会,偷偷到父亲坟前发过誓:不击败日本侵略者,绝不成家。
其二,他们现在身处虎穴。任何的个人感情,都有可能成为他们潜伏行动的最大隐患。
其三,柳云龙觉得自己一个三十九岁的老男人,实在配不上一个二十多岁花一样的少女。
柳云龙似乎想要转移话题:“对了,你和樱桃菀子最近还经常见面么?”
刘笑嫣点点头:“老柳,我正要问你。你说,我是不是立场不坚定?我跟樱桃菀子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我竟然发现自己开始同情她了。丈夫在上千里外打仗,她孤身一人在上海,无依无靠,几个月才能见丈夫一面。。。同情我们的敌人,是不是立场不够坚定导致的?”
柳云龙笑了笑:“不。樱桃菀子不是敌人。她只是一个可怜的日本女人罢了。日本的平民百姓并没有什么罪。平民百姓往往是最容易受军国主义思想蛊惑的。他们也是深受战争之苦的受害者。”
刘笑嫣说:“对了。樱桃菀子说她的丈夫最近很不得志。27师团的‘冀中扫荡’一败涂地。他的上司将他发配到了保定做宪兵队长。”
柳云龙道:“保定?呵,我想她的丈夫,现在一定被冀中平原游击队的李项阳弄的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