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忱深夜时分才从宫里出来,回到太子府,静静坐着,久久不语。
他进宫是为求见端木熠,想办法帮苏凉解围。可惜,始终没能见到,只是在萧贵妃那里等,而端木熠今夜宿在御书房偏殿,并未到萧贵妃宫里去。
这让端木忱不得不怀疑,端木熠是真的想趁此机会除掉苏凉
“你”端木忱再次开口,长安神色一肃,就听他说,“你去找邢玉笙问问,他们有何打算?”
长安愣住,“主子的意思是”
“照我说的做就是。”端木忱凝眸,“他跟秦家是必定会救苏凉的,秦家还有一块免死金牌。如今这种局面,我贸然出手,若被人抓住把柄,只会对苏凉更不利。既如此,看看他们想怎么做,就说本宫可以帮忙。”
长安有些惊讶,“直说吗?”
端木忱神色不耐,“直说!你怎么这么多废话?”
长安不敢言语。是因为端木忱素来谨慎,这次让他去找邢玉笙,明着说要违背端木熠的圣意,跟他们合作,其实并非端木忱的行事风格。
但他这么做了,让长安觉得,端木忱是真的“在乎”苏凉,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不愿放弃她。
长安离开,还带着一块象征端木忱身份的玉牌。
端木忱走到窗边,才发现雨不知何时已停了。事到如今,他当然很清楚自从认识苏凉到现在,她都始终对他保有很多秘密。这种情况,他本不该信任苏凉,或者说,他不该完全信任任何人。但真出事的时候,他有过犹豫,最终还是无法置之不理。
凉夜如水,端木忱长叹一声,“希望我的选择没有错。”
齐峻在白小虎床边守着,想到自己没有机会去告知邢玉笙和林雪晴苏凉已回到家的事情,但又不能离开这边,不由有些担心邢玉笙今夜会不会做出什么劫天牢的事。
鉴于苏凉并未交代让告知邢玉笙,齐峻仍不知她怎么能毫发无伤且这么快地离开天牢,又没有传出任何消息,且还敢留在京城家里的,思来想去,齐峻觉得,既然他如今是苏凉的属下,她没吩咐的事,就不要自作主张了。他都能想到的,苏凉必定也早就想到了。或许,让邢玉笙他们提早知道并不是好事。
却说邢玉笙和林雪晴从秦国公府离开后,便回了忠信侯府,因为邢老太君得知苏凉出事,找他们询问情况,最后两人便在忠信侯府住了。
长安到苏府隔壁的邢家小宅没见到人,正欲到忠信侯府去找,看了一眼苏府的方向,想着来都来了,离这么近,顺路到苏凉家再看一眼是否有什么人吧。
于是,长安很快就进了苏府。
靠近圆明阁,发现里面黑漆漆的,没有任何亮光,长安便打算离开。
谁知他正要转身,就见圆明阁二楼的一个房间点了灯!
长安瞪大眼睛,确定自己没看错,里面一定有人!苏凉在天牢里,此刻她家里会是谁?
白天端木忱就让长安过来看,因此,这也算是端木忱交代的。
虽然长安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但想到他家主子跟苏凉是友非敌,住在苏凉家里的也定然不会是她的敌人,于是便打算过去瞧瞧。
圆明阁里面锁着门,长安正准备敲门,却听里面有动静。
片刻后,门开了,齐峻背着白小虎去解手。
长安躲在墙角,依稀认出齐峻,见他抱着一个瘦小的人,大感意外。
等齐峻抱着白小虎回来,长安便现身跟他打招呼,“齐侍卫,在下是太子府来的。”
齐峻只愣了一下,白小虎被吓了一大跳,勒紧了齐峻的脖子。
“稍等。”齐峻话落,先把白小虎送回去。
到楼上,他叫醒苏凉,跟她说太子的心腹属下来了。
苏凉揉着额头,去看了看白小虎,让他安心睡觉,齐峻留下看着,她下楼去见长安。
听到圆明阁中传出熟悉的女声,“长安。”
长安神色惊愕不已,苏凉居然在家?
他连忙进门,就见苏凉坐在里面看着他。
“苏姑娘,你怎么”长安完全搞不清楚到底什么状况。
“你怎么来了?”苏凉反问。
长安回神,把端木忱白天就让他来过一次,又进宫去求见皇上无果,这是让他去找邢玉笙商量对策,他顺路过来看一眼的事悉数讲给了苏凉听。
“太子殿下有心了,替我谢谢他。”苏凉相信长安说的是真的。
“知道苏姑娘没事,主子就能放心了。”长安说,“不过天牢一直重兵把守,苏姑娘是怎么”
“这件事”苏凉沉吟片刻。
正当长安以为苏凉不会告知真相时,她继续说,“你回去,只需告诉太子殿下,我是被人秘密放出来的,他自然会懂。”
长安更懵了,尚未想明白,苏凉已起身上楼了。
长安只得离开,从外面把门关好,便匆匆回太子府去了。
“你没见到邢玉笙?”端木忱面色一沉。
长安连忙说,“主子,属下见到了苏姑娘!”
端木忱不可置信地看着长安,“你说什么?”
长安便把事情经过跟端木忱讲了一遍,他也惊愕不已,“天牢重兵把守,她居然没在里面?也没躲起来,就在自己家里?到底怎么回事?”
“苏姑娘让属下告诉主子,她是被人放出来的。但属下没想明白”长安挠头。
端木忱却神色一震!派人重兵把守天牢的是端木熠,而能把苏凉从天牢里放出来,却没漏出一丝消息的,也只有端木熠能做到。因为就连端木忱这个太子都束手无策。
可是,端木熠为什么要这么做?
端木忱很快想到,白天在宫里,端木熠明知苏凉被陷害,猜到她被人威胁才认罪,但太后又步步紧逼,明面上只得处置苏凉,但其实背地里却把苏凉放了,让她自己去解决麻烦?
端木忱越想越觉得,事情一定是这样。至于长安所见齐峻背着的孩子,定是被万氏抓的人质了。
如果苏凉是自己逃出来的,或是任何别的情况,都不会回到家里住,那样太危险了。
只有一种可能,龙椅上的人,是站在她这边的。
长安见端木忱突然面露恼色,更是不解。
端木忱冷哼,“难不成苏凉觉得我这个太子不中用,选择父皇当她的靠山了?怪不得她能自由出入皇宫,随意从藏书阁借书。”
虽然端木忱对端木熠很恭敬,也并无反心,但他始终都知道,他们先是君臣,后是父子,甚至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对父子亲情有任何幻想。
长安听到端木忱阴阳怪气的话,终于反应过来,放走苏凉的人,原来是皇上。
“不会吧?”长安皱眉,“如果那样的话,苏姑娘又何必把事情原委告诉属下呢?”
端木忱闻言,神色一凝,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
是了,他不应该怀疑苏凉,因为借书这种事,只是因为她爱看书,这是端木忱早就知道的。而白天端木芊芊遇刺的事,对苏凉而言是一场冲着她来的蓄谋已久的“意外”,她不可能提前预知并跟端木熠合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