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叫了他一声。
北幽阳凝眉,湛黑的眸底不知道什么时候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水光,薄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哥哥,孩子我不要了,你不要难过了。”
月牙温软的声音在夜色中显得干净又纯粹:“我们好不容易相认,我不想你这么不开心,孩子……以后等遇到了合适的男人,我再要也不迟的。”
双胞胎之间的某种心灵感应有时候会很强大,她进来之前,本是想劝他接纳这个孩子的。
可推开了这扇门,就像是推开了他心里的那道门一样,暗夜沉沉中,他被恨意所浸染的情绪,就那么毫无预警的袭击了她。
那么浓烈,那么鲜明,某个瞬间,她甚至觉得这份恨,本身就是她自己的。
20年的生死别离,苏祭司费尽心机的经营着一场伦理的游戏,将她跟他当做提线木偶一般的操纵着,然后在最后关头,出致命的一击。
暗夜的掩映下,北幽阳的声音干涩又沙哑:“哥哥……以后给你找个会让你很喜欢……很喜欢的男人。”
月牙笑了下,两行清泪悄无声息的从脸颊滑落:“嗯。”
……
枝枝跟季子川的婚礼,在三个月后的威尼斯举行。
水上的浪漫之城,一身高级手工定制的白西装的男人长身玉立,剑眉星目,俊朗不凡,站在船的一头,漫过悠悠长长的河道,越过一座座巍峨悠远的古堡建筑,伴着船夫悠扬高亢的歌声,来接他的新娘子。
岸边蜿蜒着排满了围观看热闹的人群,每间隔一米,就有一名保镖守着,时刻注意着人群中有没有可疑的人物。
等了足足半个小时,却只见一群嬉笑吵闹的伴娘团跟化妆师摄影师在门口,却始终不见新娘出来。
季子川抬眸看了眼腕表,长腿迈开,从船上下来,嗓音干净清澈:“我来接我的新娘。”
“新娘?”
月牙一手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笑嘻嘻的看着他:“不好意思啊堂哥,今天新娘比较多,我也分辨不出哪个是你的新娘了,你要不自己挑挑吧。”
三个月前,北幽阳带她去医院做流产手术。
医生给她做了一番精密的检查后,谨慎的开口:“少爷,小姐的子宫壁天生偏薄,如果这一胎打掉了,以后怕是容易造成习惯性流产。”
北幽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就那么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医生看,生生把医生看的浑身冷汗涔涔。
这大概就是天意了。
她仅仅被带走一个多月,只有很小的一点几率怀孕,可偏偏就怀了。
天生子宫内膜薄的女人那么少,可偏偏就有她一个。
这个孩子,从形成开始,就被老天一路庇佑着。
于是,就这么留了下来。
她说完‘你要不自己挑挑吧’后,远远的,从前面跟右面的河道中,驶来了四艘小船,每只小船上都载着一名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戴着层层叠叠的头纱,完全看不到脸。
出这个问题的人比想象中要刁钻很多,因为这四个新娘的体型、身高、肤色,都几乎跟枝枝的一模一样。
月牙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个计时器,对季子川喊:“你有30秒钟的时间选择哦!倒计时……开始!”
几乎在她话音刚落的时候,英俊翩然的男人便施施然开口:“这里面,似乎并没有我的新娘。”
“似乎?你确定?”月牙口吻怪异的问了一遍。
身后的几个女人忙笑着帮腔:“季总,你可要仔细了,要是猜错了,可是要另外给我们每个人包个大红包的!”
季子川罕见的笑了下:“我确定,这里面没有我的新娘。”
几个小女人的表情立刻垮了下去,月牙皱皱鼻尖:“哦,那你回婚礼场地那边看看吧,说不定新娘等不及,早早的过去找你了。”
季子川微微颔,绅士的做了个欠身的动作,转身又上了船。
船夫随即调转了船头,又沿着原本的路滑了回去。
月牙拧紧了眉头,拎着裙摆一路蹭蹭蹭跑下楼梯,身后的几个保镖见状,吓的忙不迭的一路小跑着跟过去。
月牙站在刚刚季子川站着的位置,打量着那四条船上的新娘,疑惑:“他是怎么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们里面没有枝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