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颈椎位置,弗利。”何塞伸手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这里关系到四肢的神经传导。”
“我明白了。”
“机器人也做不到吗?不伤害到神经的精确度?”
“机器人?”何塞放下笔握住自己的手腕,仿佛想到了什么说,“机器人是个好主意。”
“好主意?”
“你可以看看这份材料。”
何塞从抽屉中取出一个软屏数据器,展开后放在弗利面前。
“仅仅在实验室里,你知道这样的实验没法公开研究。”
“这是?”
“机器人。”
何塞回答。
“医生,我现在觉得我有幻觉了。”弗利笑着说,他真的在笑,好象手里拿到一本有趣的科幻小说。
“这可不是幻觉,如果这个办公室,这个医院,我这个人都是你幻想出来的那倒是不错。”
“也许是的呢?”
“你还能开玩笑我是不是该感到高兴。”
“至少,不用给我开助眠药。”
“我有时候真觉得你没有Von?Hippel-Lindau症候群的遗传。”
“那是什么东西。”
“简单的说VHL综合症,是一种罕见的常染色体显性遗传疾病。这类人看上去脾气比较暴躁。”
“也许我不像看上去脾气那么好呢。”
“不知道你的母亲或者父亲是否有这样的遗传疾病?”何塞问的时候,弗利想到母亲年轻时就常常控制不住的发脾气,想着也许是母亲有这样的遗传问题。
“也许是母亲。”弗利把数据器推给医生。
“如果她住在这里,可以让她来检查一下吗?”
“她不住这里。”弗利回答,又很快意识到应该把现状说的更清楚些,于是他补充道,“母亲几年前去世了。”
“去世了。”
“癌症扩散,在西雅图去世的。”
“对不起…”
“没关系的医生,你也是为了帮我。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了,下周还是这个时候吗?一定要一周一次吗?”
“弗利,这由你决定。”
“好的,我知道了。”
医院径直往前是一座公园,加州蓝色的天空背景下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弗利想要一杯咖啡,却不得不回公司应付工作。
钻进车子时,他又想起了伦纳德。
可怜的伦纳德,他想象伦纳德死去时候的模样,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开车去工作,真是幸运不少;想到他心脏骤停,突然离世,如果这仅仅只是场意外,那伦纳德又比自己幸运的多,至少他在死之前都是快乐的,没有承受过知道死亡终将到来的绝望,没有承受过每过一天死亡都更接近的恐惧,更不用思考如何告诉家人自己的病情。
他以死亡的结果告诉家人他的离开,痛苦,流泪,绝望,在葬礼时达到高潮,之后渐渐退去。意外和突然死亡是不是比无止尽的病榻之苦要好的多呢。
念及于此,弗利从心底里羡慕起伦纳德来,这种羡慕让他难受,他再次想要呕吐。
到办公室后,他把自己锁在厕所不停干呕,一直到会议提醒的声音响起。他按掉数据器的声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臂变成了一团雾气,两条腿浸没在水中,只有一个身体,一个脑袋和矩形的上身,这就是未来的模样,他不能让这一切成为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