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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还要回溯到几天前的那个夜晚,生在赵宅里的雷鸣与白光,震动了半个东城,也惊醒了皇宫里的许多人。
又怕又怒的皇帝立刻派人出宫调查原因。
同一时刻,云丹与三名道士狼狈不堪地逃回灵济宫,更换了衣服,准备好了一套说辞,声称是他们引来天雷,击杀了妖狐与胡桂扬——他们这时还不知道胡桂扬活着,并且被搬到了后院佛堂,还以为他与白衣人同归于尽了。
一直等在西厂的汪直,接受了这四人的哄骗,以为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利,唯一的遗憾是没能捉到活的妖狐。
这时天已经微亮,汪直离开西厂,兴高采烈地前往皇宫报捷。
在皇帝面前,汪直颜面扫地。
出宫打探消息的人是东厂太监,带回来的说法与西厂全然不同,观音寺胡同里的众多锦衣卫不仅亲眼看见云丹与道士衣裳褴褛、惊慌失措地逃出赵宅,而且在后院佛堂里找到了仍然活着的胡桂扬。
云丹等人急着逃命,急着说服厂公汪直,因此没来得及交待在场的锦衣卫,东厂太监一到,所有人说的都是实话。
汪直被皇帝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跪在地上连磕了十几个响头,痛哭流涕,揽下所有责任,好不容易才获得原谅,但是他的狼狈样子已成为宫中笑谈。
西厂说死,东厂说生,就这样,胡桂扬的名字受到皇帝的注意,在此之前,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妖人”,现在却平添几分神奇色彩。
汪直很聪明,在皇帝面前大包大揽,没有将责任推卸给他人,回到西厂之后,才将怒火倾泄到云丹等人头上,具体场景外人不得而知,只是有传闻说小太监的尖细吼声一直传到大街上。
东厂、西厂展开了一场较量。
灵济宫的道士虽然承认错误,但是仍然坚称胡桂扬是妖,只不过法力出乎意料地高强,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必然能让其显出原形。
东厂则提出另一种说法,胡桂扬或许只是普通凡人,但他有神灵暗中相助,才会化险为夷、死里逃生。
袁彬也终于得到皇帝的召见,他是胡桂扬义父的老上司,很早就认得“绝子校尉”,相信所有异事都能得到解释,用赵瑛的话说,“背后必是贪婪的人心”。
皇帝犹豫不决,在袁彬小心翼翼的引导下,皇帝终于做出决定,指定胡桂扬调查妖狐案,具体归属哪个衙门,也由胡桂扬自己决定。
汪直没有失去皇帝的信赖,所以第一个得到许可,来赵宅拉拢胡桂扬。
这都是袁彬一个人的说法,胡桂扬相信他没有撒谎,但未必说出了全部实情。
“辅商大人愿意见你一面。虽然之前没有交往,但是商大人很欣赏你义父,尤其欣赏他不信鬼神的坚毅决绝。商大人说,敬神怕鬼,乃是人之常情,可惜在妖人的引诱之下,往往会做过头,譬如人皆爱子,一旦溺爱,却会害己害子。陛下身边未必没有妖人,咱们做臣子的,理当努力替陛下扫除妖人,此非一人之事,满朝文武皆当尽职尽责。”
胡桂扬忍住了说怪话的冲动,“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有什么话,见到商大人再说不迟。”袁彬微笑道。
“以后商大人就是我的靠山了?”
“满朝文武都是你的靠山,治理天下靠的是朝廷,是圣贤之道,不是阉人和出家之人。有人想引诱陛下沉湎于鬼神之道,只要是还有一点忠心的大臣,都不会同意。”
胡桂扬想了又想,“我现在不想见商大人。”
袁彬面露讶色,旁边的随从忍不住道:“胡桂扬,这可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
袁彬抬手制止随从说下去,“想必你有不得已的原因。”
胡桂扬笑道:“倒也不是,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我不过是侥幸逃过一难,正经的功劳一件未立,况且职位低微,实在不好意思去见当朝辅。我希望能将这次见面机会存起来,等我查明妖狐案真相,升个一官半职,再去见商大人,聆听教诲。”
随从怒容满面,袁彬哈哈大笑,“说得有理。”随后压低声音,“不知西厂许诺何职?”
“锦衣卫指挥佥事。”
随从更加愤怒,这是他家主人当年拼死拼活才得到的职位,胡桂扬连试百户的位置还没坐稳,居然就敢觊觎如此高位。
“小事一桩。”袁彬脸上没有半点为难之色,“锦衣卫正值新旧更替之际,的确需要新人,如果我能重掌卫事,也需要一位可靠的帮手。”
“我的前途都在袁大人手中。”胡桂扬拱手,“不过我还是等一下才能给袁大人回答,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东厂肯定会派人找我吧?我想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再见袁大人的时候,也好有个商量。”
“好,前军都督府没人再会拦你。”
袁彬告辞,随从提醒道:“胡桂扬曾经声称有要事相告,还一直没有说呢。”
“不急,不急。”袁彬毫不勉强。
临走之前,随从上下打量胡桂扬几眼,用目光出无声的警告。
胡桂扬还以微笑,拱手相送。
宅子里又剩胡桂扬一个人,他揉揉肚子,越觉得饥饿,正想去后厨找点吃的,何五疯子回来了,一手拎一只木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