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意。”
“这就对了,先相信别人的总是吃亏……”
“放心,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傻,梅娘子和小谭我愿意相信,对你我就不信。”
“你还没见过我的面,就不相信我了?”
“虽未谋面,却已久闻大名,听说你挺爱做诗,怎么不吟几?”
“哈哈,江湖风波恶,天地我独行。”那人念道,身形出现在门口。
“李刑天!”小谭大惊失色,又瘫坐在地上,悄悄蹭到胡桂扬身后。
“没错,就是我。未经生死路,怎称世上英?在下李刑天,久闻你的大名,今天终于见着面了。”
“你的名字我才听说两天,称不上‘久闻’,但你的名字很响亮啊,瞧把小谭吓成什么样子?”
“刑天专为不平事,粪土王侯与名利。他怕的是我,不是我的名。”
胡桂扬左右看看,“异人做过不平之事?”
李刑天走进屋,露出背后的月光,面目仍不清晰,胡桂扬隐约认出一张年轻而英俊的脸孔,即使是在黑暗中,也透出一股蓬勃向上的朝气。
“听说这几个月里你一直待在山里?”
“对。”
“这就难怪了,江湖上的许多事情你没听说过。”李刑天指着趴在地上瑟瑟抖的小谭,“异人并不总是这个样子,得到神力的头几个月,他们嚣张得很,杀死武林中一大批成名人物,有人为抢夺功法、兵器,也有人只是想证明自己功力高深。好比那个梅娘子,就为两三套掌法,杀死了杨老怪。”
“杨老怪是莫老英雄的对头吧?”胡桂扬记得很清楚,有人说过李刑天乃是莫蔼的外孙,不该为杨九问说话。
“两位前辈虽是对头,但是最守规矩,武林因他们而兴盛,这些异人却要将武林斩杀干净。他们不是自以为最强吗?好,就由我代表武林给他们一个教训,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强中更有强中手’。”
两句毫无关联的诗合在一起,胡桂扬却挑不出毛病来,笑道:“你也是异人啊。”
“我是异人,但我跟他们不同,我明白一个道理,异人的功力不可传承,异人死绝,所谓的神力自然消失得干干净净,武林还剩下什么呢?仍是那些最普通的门派、宗师与武者,他们若是死光,才是一大浩劫,他们的功法本可以一直传承下去,却被异人打断。”
“我没杀过武林人……”小谭小声道。
“冀中三雄佟氏兄弟,家中遭窃,追赶一名小偷时皆被杀害,与你无关吗?佟氏家传一套腿法、一趟刀法,就此湮灭,你要负全部责任。”
小谭低声哭泣,“他们追我,我一时失手……”
“又是‘一时失手’,这些异人之前没学过武功,出手时没轻没重,今天一个大意,明天一个疏忽,武林人快被他们杀绝啦。”
“所以你要杀绝异人,为武林人报仇?”
“仇恨贪痴如浮云,难遮我眼难动心。我杀异人不只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保留武林一脉。所以我定下规矩,每次最多只杀两名异人,以免心中杀气过盛。”
“我有过哑口无言的时候,但是这一次,你真是让我无话可说了。”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想法,所以我会帮你。”
“帮我什么?”
“帮你留住梅娘子。”
“不必……”
李刑天转身离去,在门止步,“不必推辞,你做的事情对我也有好处,找出另一个异人杀手,他才是雄鸡之头,必须一刀斩下。”
“你杀异人,他也杀异人,有什么区别?关于另一名刺客,你还知道些什么……”
李刑天走了,拒绝回答,话音绕梁不去:“我辈不做蓬莱客,纵横江海诗酒狂!”
胡桂扬呆了一会,“他为什么总是只做两句?虽说是歪诗,也该完整一点啊。”
“他走了?他、他没杀我?”
“你没听到吗?李刑天要帮我一个忙,你也在帮我,所以他放你一马。”
小谭勉强站起身,“原来如此,那就更没什么说的……”
有人一阵风似地闯进来,小谭又吃一惊,刚要躲到胡桂扬身后,对面的人说:“李刑天来了?”
是今晚值夜的林层染,他听到声音,立刻赶来。
“是他。”
林层染林为吃惊,“他没杀人?”
“这个人非常狂傲,要等异人来齐之后再动手。”
林层染稍松口气,“嘿,他早晚死于自己的狂傲。胡校尉,这就是你找到的线索?”
“嗯。”
“那你下次还是多带几名护卫出门吧,李刑天心思难料,没准下次再见面就会大开杀戒。”
“好。林层染,你杀过多少武林人?”
“我……”林层染总说自己在江湖中结交不少朋友,却从来没有提起过具体的姓名,“武林武林,没有比武还叫什么武林?既然是比武,免不了会有出手过重的时候。胡校尉,别听李刑天胡说八道,他杀异人与异人杀武林人是一个道理,恃强凌弱而已。”
“道理太复杂,我可听不懂。啊——困了,回去睡觉。”
胡桂扬迈步往外走,心里总有一个感觉,李刑天愿意帮他,其实另有原因,他不肯说,胡桂扬一时也猜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