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棍子了一会呆,“你比我还能吹。”
“没办法,谁让我当过异人呢,有吹的本钱。”
自大是异人的共有特点之一,小棍子更相信对方是异人了,惧意反而尽去,笑道:“你的运气可不太好,本来有机会成为神将,现在跑来跟我们一样当神仆。”
“当神仆没什么不好,从低层做起,慢慢往上爬呗。”
“对呀,我也是这个想法,你看宫里那些有名的太监,哪一个不是从最低贱的位置爬上去的?”
“汪直、尚铭、梁芳、怀恩……”
“钱能、韦环……”小棍子接续下去,说出的名字更多,其中一些胡桂扬从未听说过。
“但他们的好运就要用光,风水轮流转,他们也该腾出位置,让其他人兴旺达。”
小棍子越听越顺耳,“同样是失去神力的异人,你咋能看得这么开?不像其他人,一个个跟死了亲爹亲娘似的,不,比那还惨,跟他们自己就要死掉似的。”
“大概是因为我当异人不久吧。”
“也对,你通过谁入会?”
“张五臣,我们从前就认识。”
“张老道?我也认识,不是土地庙那边的吗?”
“是啊,可我听说金帐台这边人更多,而且会里的重要人物都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
“嘿嘿,算你眼光准。看见没,光是火堆就有几百处,聚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胡桂扬放眼望去,看到三五十处篝火,估计一两千人,心里对小棍子的话多少有数了,笑着点头,“人多还在其次,镖王沈乾元是不是也在这里?”
“咦,你认识的人还真不少,沈镖王就在台子下面,大家的吃喝都由他承担,是个好人,不愧大侠之名。”
“当然,我曾在郧阳府救人无数,他们都欠我一个人情,既然失去神力,今后我就靠回收人情活着了。”
小棍子挠挠头,一脸艳羡,“救命之恩他们必须得报,我带你过去找沈镖王。”
胡桂扬摇头,“不用,我若想见沈乾元,站在这里喊一声,他就得跑过来。”
小棍子自己就是个爱吹牛的人,在这名锦衣校尉面前却要甘拜下风,不停点头,“那你把我带过来干嘛?”
“你今年几岁?”
“问这个干嘛?”
“你叫小棍子,看上去十来岁,但是我猜你快要二十岁了,对不对?”
“哪有二十?十四……呃,十六七吧。”小棍子个子矮,不愿意说出真实年龄。
“我在找一个人,但是不想大张旗鼓,远远地看到你,就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所以找你帮忙。咱们之前没见过面,但是……”
小棍子拍拍胸膛,“如果都是先结交、再做事,还算什么好汉?咱们先做事、再结交,你这人不错,我交你这个朋友。说吧,找谁?”
胡桂扬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人。我在找一个……十来岁的孩子。”
“叫什么?”
“麻烦就在这里,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也不知道别人怎么称呼他,只知道这个孩子出身富贵之家,应该很好辨认。”
小棍子笑了,“原来是个肉票。”
“你见过?”
小棍子摇头,“没有,我们在清河的时候偶尔抢一票,给点东西就放人,从来不超过一天,来到京城之后,没听说有谁再做这种事啊?”
胡桂扬指指天,“上层的阴谋。”
小棍子抬天看去,只见满天繁星,不见阴谋的影子,“上层?多高的上层?”
“跟沈乾元差不多,甚至比他更高一些。”
“那就是神仆会各厂提督了。”
神仆会的职位与宫中太监类似,胡桂扬一听就明白,笑道:“对,就是这一层。”
“你……不是对他们有恩吗?直接去要人不就得了?”
“有恩是有恩,可我一去要人,他们顺势把恩情还了,我今后拿什么换取高位?”
小棍子深以为然,“你真聪明,你要这个肉票干嘛?他是你的亲戚?”
“实不相瞒,这个小孩子家里有钱,他父亲算是我的一个熟人,他母亲……与我更熟一些。”
“呵呵,明白,你是风流校尉,肉票不是你儿子吧?”
“不是。”胡桂扬没敢吹得太过头,“但他的父母求到我头上,我没法拒绝。而且人家父母愿意出钱,只是想保证儿子安全无恙。”
“我们从来没撕过票,向来是原样送还,对方实在不给东西,我们也不留肉票,这是规矩。”
“规矩你知我知,那户人家不知道啊,起码让我看一眼小孩子的状况,知道他还活着就行。”
“行,我去给你打听。”小棍子起身要走,突然又停下,“不对啊,既然是熟人的儿子,你怎么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胡桂扬随口编造,忘了前后圆谎,被人说破,脸上也不动声色,笑道:“之前我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一个名字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叫小棍子,也没藏着掖着。”
“那孩子从小受宠,父母当他是心肝宝贝,又因为自家有钱,所以私下里叫他‘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