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兰一边想着,一边掉眼泪,就听到外面淅淅索索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走了过来,是人?还是野狗?不会是小日本吧?
没有说话声和火把的光亮,一定不是来找她的人,陈文兰拔下头上的簪子,那是娘去年带她赶庙会时买的,硬银的,不是什么值钱货,江氏看她喜欢就随手买给她,她心里欢喜的很,天天戴着。
声音越来越近,陈文兰攥着簪子的手开始出汗,心也砰砰直跳,她缩在窝棚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一个巨大的黑影挡住了窝棚的入口,一个人摸索着进来,一腚坐在草垫子上,窝棚口透进的月光,让他一侧头看到角落里,有两只眼睛闪着光,亮亮的看着他。
这人“嗷”的一声窜了出去,差点吓破胆,陈文兰也两步窜出窝棚,在月光下,她看清来人是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
看到窝棚里出来的是个小姑娘,来人咧开嘴笑了,露出一嘴烂牙。
他一声不吭的慢慢逼过来,陈文兰拔腿就跑,没跑两步就被一把抓住辫子拖了回去!
“救命啊!”她张开嘴大声喊道。
随后就被捂住了嘴巴,塞进了窝棚!
陈文兰魂飞魄散,她后悔自己一意孤行的任性,兵荒马乱的跑出来不是送死吗?
她听见自己的心“咚咚”的响,好像要蹦出来一般,她一咬牙,用尽全身的力气,把手里的簪子扎向流浪汉的脸!
“啊!”那人发出长长的一声惨叫,随即倒在窝棚里。
陈文兰趁机一步跨出棚外,手里的簪子滴着血,死命攥着,她拼了命的往前跑,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心口痛得要命,喘不过气,但她不敢停下,也不敢回头,就这样一直跑到陈府门口。
靠在门口的石狮子后面,陈文兰大声喘着粗气,腿软得差点坐在地上,她用手撑着膝盖,过了很久,她直起身来,理了理头发,在树叶上擦干净簪子,走了进去。
看门的陈顺看来又是多喝了两盅,眯缝着眼睛说了句“大小姐”,便又重新坐在小板凳上打起了盹。
往里走着,看到母亲江氏正在指挥丫头婆子做事,陈文兰差点哭出声来,此刻她就想扑进娘的怀里大哭一场。
陈文兰两眼含着泪,嘴唇哆嗦着,走向江翠娥,叫了一声“娘……”
这时陈文俊从厢房走了出来,“娘,婉莹醒了,鸡汤熬好了么?”陈文俊急火火的说道。
“好了好了!哎呀,可醒了!怎么样?肚子还疼不疼?这孩子,到咱陈家可遭了罪了,回头怎么跟亲家说道啊!”
江氏一边唠叨,一边大声吩咐:“张婆子,赶紧把鸡汤送少奶奶屋里去,文俊那,你别让她坐着,你喂她喝,小心点别烫着!”
“知道了娘,看你啰嗦的!”陈文俊赶紧跟着张婆子又回了房,完全没有看到一旁站着的文兰。
“哎呀,苏妈妈,那个热盐就要炒好了,布袋缝的怎么样了?赵郎中说了,这腰伤啊,得赶紧用热盐袋热敷,越早越好!这大热天的,婉莹要遭罪了!唉!”
“缝好了缝好了!”苏妈妈拿着一个双层布袋急忙走进后厨。
江氏也跟着进了后厨,路过陈文兰身边,嫌恶的瞪了她一眼,眼神就像看着一只长满赖疥的蛤蟆。
七月的天气蒸笼一般,陈文兰却像腊月里掉进了冰窟一样,她的眼泪早已不见,手脚冰凉僵直,她依然还是那个不曾存在的人。
她攥着那枚染过血的银簪,慢慢的走向自己的房间,十四岁的少女,眼神里结满冰霜,就像一个七十岁的老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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