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谁再主动挑事儿,别怪我不客气!王书记,你留一会儿,我还有点事儿需要向你请教。张老虎,回去和家里人好好商量一下,提出个条件来,别太高,如果太高的话,就表示你们根本没有诚心和解!”
吴蔚拉着一张比长白山还长的脸,威严尽显,让在场的三个人心里有些虚。
“那走吧,小吴干部,要炖肉啊,缺个花椒大料什么的,尽管来家里拿。”张老虎回身居然说了这么一句。
这是在向自己示好吗?吴蔚看着张老虎那并不“老虎”的背影,心里不由暗自好笑。怪不得伟人曾说,“与人斗,其乐无穷。”这其中,还真是乐趣多多啊。
“王书记,他们都走了,我想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不知你想不想听?”吴蔚坐到王小妮的对面。这女人那张赛过驴蛋的黑脸上,一点开晴的迹象也没有,看来对他极端不满意,已经到了濒临作的边缘。
吴蔚倒不怕把这颗地雷踩中,然后引爆。他也不怕这颗地雷会伤了自己,他相信在雷爆的那一瞬间,自己会跳起躲避,虽然会受点小伤,也不至于被这女人整死。
他清楚,乡里并不想把王小妮拿下。闫五玲曾对他说,这些年王小妮在蛇仙也干了一些事情,由于和张氏家族有冲突,那手爪子也不敢伸得太长,总体上还算说得过去。
可这次吴蔚倒是看得明白,闫五玲对王小妮的评价,有些过于单一。现在的王小妮,在自己面前是一个多样化的立体的人。
“我不想听你就不说了?小吴,我可真是开了眼界了。你来,这村里谁接待的你?你代表乡里来的,我是村干部,你怎么跟外人穿一条裤子?”王小妮嘴角上的白沫儿冒着泡,吴蔚真想拿卫生纸帮她擦擦。
等她指责够了,吴蔚嫣然一笑,这一笑便晃了王小妮的眼,帅小伙儿人人都喜欢,她这种大妈级的人也不例外。
“王书记,我怎么跟外人穿一条裤子了?老话说得好,‘向情向不了理’,谁有理我向着谁,这跟其他的没有关系。王书记,论年龄,你吃盐比我吃的米多;论经验,你走的桥比我走的路都多。但我有一点不明白,为啥你就看不开?你们两家的情况,我大致了解了一下,总结出一句话:一个不怪一个,都有责任。
“先别急,等我把话说完。”吴蔚一看王小妮眼睛一瞪,又有作的迹象,便补了一句,果然,王小妮没有再开腔,等着他把话说下去。
“你当这个村干部是为了啥?不单是为包那个果山吧?虽然这是非常现实的一个原因,也只是原因之一。你想过没有,你当了这个村干部,想给村里留下点啥?说句难听的,等你百年那天,你想不想看看蛇仙的老百姓是怎么评价你的?
“那些大道理我不想跟你说,你恐怕比我懂得一点也不少,又不是第一天当这个书记。等你撒手那天,你可以闭眼什么都不管,可你的孩子呢?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在这个位置上,老张家的人也不见得当不上这个书记,你想想,你们一直这么争来斗去,伤的是谁?害的是谁?坑的又是谁?你们谁在争斗中得利了?
“争来斗去,什么也留不下!无论是张家还是你们老马家,都在这个村,低头不见抬头见,整天见面掐架,又啥意思?有那功夫,养群羊放放好不好,养头牛行不行?你说,你们整天这么争来斗去的,是不是有点吃咸菜放屁(咸的——闲的)的意思?”
王小妮觉得自己被吴蔚数落了,很不服气,可又想不出什么话来。想自己这张嘴战败了那么多人,这次竟然败在了一个小年轻儿手里,那张老脸无处安放。
“我先走了!”王小妮黑着一张脸,起身告辞。
本来想看热闹,结果自己倒被看了热闹,这滋味儿不好受。饶是王小妮脸皮再厚,也挂不住劲了。
吴蔚把王小妮送了出去,屋子安静下来,吴蔚叹了口气。他本以为,在这样的环境里,自己会觉得心烦,会觉得没目标,失去向前的动力。可现在看来,他好像更喜欢这样的生活,不管是与天斗,还是与人斗,都需要智慧。
虽然昨晚那件事情没有酝酿成大的事件,多多少少依靠了武力,但他对蛇仙村却有了新的认识。这些村民,都是热血的,只不过热血的不是地方。
果山之争,看似是两大家族势力争斗的焦点,实则不然,果山是村里的资源,谁掌握了这份集体资源,谁就会获得更多的利益。其实,说来说去,还是日子太穷太苦,都想把这村里最重要的资源掌握到自己手里。
这里穷山恶水,开出一片果山并不容易。吴蔚虽然没有看到果树开花的美景,但他可以想像那样的美景。
吴蔚一时兴起,登上房顶。村委会的地势很高,可以俯瞰整个蛇仙村。整个村子,安静地卧在一个山谷里。一条河从村中间自东向西流过。枯水季节,河里已经结冰了,远远地能看到几个孩子在冰上滑冰车、甩冰猴儿。吴蔚不由哑然失笑,冰猴儿,已经好多年没有玩儿过了。
山坡的南北两侧,栽的是各种果树。吴蔚目测了一下,大概得有上万亩。这么大面积的果树,倒还真值得做做文章。
他跟强生他们打听过,这些果树被分成了小片,大多被马姓承包了去。最大也是最好的一片,承包者正是王小妮。
这些果树品种比较杂,有干果也有水果。冬天,树叶已经都落了,看上去光秃秃的。因为隔得太远,吴蔚看不清树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