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沉默了起来。
他想起他和李寻欢第一次喝酒的时候,他告诉他,他叫做“阿飞”。那时李寻欢笑着问他:“你难道姓‘阿’么?”
但他原本就是没有姓氏的,可他却知道这世上只有很少的人才会没有姓氏,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通常都会有些不会轻易说出口的故事或者秘密。
阿飞终于开口道:“你难道姓‘阿’么?”
李寻欢说这句话的时候,温和亲切,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但他说出口,却像是一句一针见血的质问。
少女沉默了一下,像是被他刺到了,可过了一会后,她低声道:“但我没有姓。”
她看起来没有说谎,但一个容貌如此之盛的少女,显然不是平常人家所能教养出来的,而她的名字,她的来历,上上下下,全部都笼罩在迷雾之中。
她为什么说自己没有姓氏?她又为什么在这样的天气中,孤身一人行走在雪地里?
绝世美人有时候本身就代表着麻烦,而一个来历不明,身世成谜的绝世美人,简直是个大麻烦。
阿飞很快就现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局面——
他不想带着她,却又不能丢下她。
阿婵说她没有亲人,阿飞看得出来她也没有武功,若他离去,以她的美貌,不管遭遇了什么肮脏龌龊的事情,阿飞都不奇怪。很多人都说飞剑客的剑,快的无情,但他并没有无情到可以毫无负担的丢下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更何况他已经救了她,便没有再亲手把她推向黑暗深渊的道理。
可要带着她……
阿飞没有想好要怎么安置她,便带着阿婵且走且想,朝着李寻欢隐居的地方寻去。
他为她买了一顶带着白纱的斗笠,用来遮蔽容貌,阿婵很听话,除了他们独处的时候,在外就算吃饭,也一直带着斗笠。
但偶尔也有意外——比如走在街上,突然有风吹开面纱,阿婵眼波流转,就这么风起风落的间隙,便会有人看呆在原地,然后痴痴的跟在她身后。
有时候他们也会碰上一些习武之人,阿婵偶尔会对其中的某一些人物显得很感兴趣。
而每当有人被她的美貌所惑,又或者她对哪个武林人士表现出好奇的时候,阿飞会望着她,却像是透过她,审视着另一个人,一个……一定并不怎么好的人。
那个人应该也是个女人,而且长得非常漂亮,很喜欢和武林人士有所纠缠。
阿婵便知道,阿飞不喜欢看见她跟“江湖”有所瓜葛,他不想看见她和那个人有任何相似之处。
他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安置她的好去处,只好救人救到底的将她带在了身边,带去了李寻欢的面前。
……
李寻欢瞧见阿飞的时候,既欢喜又快活,而当他瞧见阿飞身后还跟着个小姑娘的时候,那喜悦之中便掺进了些许惊讶。
毕竟任何熟悉阿飞的人都知道——他不是个会带着女人的人,除非那是他的爱人。
若是阿飞在海外有了爱人,带来参加他的婚礼,李寻欢不但不惊讶,还会非常欣慰和快乐。但这个女人,甚至都不能叫做女人,而还只是个孩子。
但当阿婵取下斗笠之后,他就好像明白了什么。
任何经历过林仙儿那种“天下第一美人”的人,都不会想要再见到第二个“天下第一美人”的。
只是武功可以靠自己练成天下第一,容貌却是生下来便已经注定好了的——这个叫做阿婵的少女,即便现在才十二,三岁,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再过几年,这“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绝不会落到别人头上。
“她还是个孩子。”李寻欢想起了林铃铃,那个小姑娘,那时候就跟阿婵现在差不多大。“十三四岁的孩子,哪里懂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只要有人好好教她,都还来得及。”
他还记得那时候林铃铃说,要为他做个好人,但若他骗她,她就绝不学好。似乎她那一生是好是坏,都已经变成了他的责任。
只是那个红衣服的小姑娘,最后还是死在了即将绽放的美好年华里。
“照这样说,”听完了他的话,阿飞却道:“我救了她,她以后是好是坏,便是我的责任了?”
李寻欢叹了口气。
若是普通的女孩子,要安置她会简单许多,但若是漂亮的女孩子,便不得不更谨慎一些,而要是漂亮到了阿婵这个地步的,却已经不能随便放手了。
这样的美人已经算是宝物,若是轻易放置在没有能力保护好的地方,反而会引起灾祸。
就像是《怜花宝鉴》,放在李园的消息传播出去,引起了无数觊觎,又让多少武林豪杰枉送性命,这宝藏,便已然成了一种祸胎。
《怜花宝鉴》只有在王怜花的手中才最为安稳,就如小李飞刀只有在李寻欢手中才让人胆寒一样,宝物必须要放在一个合适的地方,才能安宁。
而不幸的是,整个江湖能好好护住这个女孩子的人,恐怕不会太多。
作者有话要说:七月初,开新文,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