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陆灵一边随口问着一边转了身。问出刚才那个古怪问题的男人正冲她露出迷人的笑容,手里拿着一把刀。那把刀看上去锋利极了,事实上绝对不只是看上去,她刚刚用它的表亲切过东西,她知道有多锋利。
陆灵闻了闻自己的左手,若无其事地笑着说,“你准备先切我的哪一部分呢?我的医生说我的体脂率太低了,这也是导致我生理期不正常的主要原因之一,所以别说我没提醒你,我的肉可能不那么美味。”
上一刻,尼古拉斯根本没注意到自己手里拿着刀,下一刻,他觉这个场景有些吓人。他听着她的调侃,边笑边放下了刀,他问她问题之前,他正在切柠檬。
“抱歉,a。”他朝她走了过去,“我们今天不吃你,或许留到圣诞节(也是尼克的生日)。”
“噢,我们今天不吃我?”陆灵一词一顿,她把对话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你好像很失望?好的,我再想想。”他抱着她,吻了吻她。尔后,迷人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变得比较严肃,“说真的,你承受痛苦的能力如何?”
陆灵从他怀里出去,走到另外一边,端起那盘柠檬奶油鸡胸肉,往桌子走。
“你其实想问的是我现在对我父亲去世这件事的感觉如何。”
“是的。”他没有否认,“我只是关心你。如果你不想谈,我们可以不谈。”
陆灵把盘子放在了桌上。她看了看窗外,天刚暗下来。她知道外面热气腾腾的,不过屋里开了冷气,温度刚刚好。
她是什么感觉呢?
她觉得难以用一个词,或是几个词精确地形容出来。
她承受痛苦的能力如何?
她也想知道。
尼古拉斯把食物、酒和酒杯一样一样地拿到桌上。
她仍然定在那,思考着他的问题。
“我们可以放下这个,聊点别的。”他准备走过去。
她却突然开口了,说了一个很奇怪的词,“2-壬烯醛。”
“什么?”
她继续说道:“有一回我陪他一起去医院,我记得是第一阶段化疗结束的时候,我们拿到了一个不错的结果。那天我们的心情都很好,聊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球队的成绩、你、还有以前生的事……我始终闻到他身上有一种味道,我就问他,你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他说,你来接我之前我才洗的,怎么了?我说,真的吗?他就一副特别尴尬特别着急的样子,而且他还闻了闻他自己,他说真的真的,你可以去看洗手间,可能还没干透。我连忙说,不用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开车回去的路上忽然想到了是因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他老了。2-壬烯醛,据说人类从四十岁开始身体气味里就会含有这个,随着年龄的增加,它的分泌量会越来越多。所谓的老人身上的味道。很多时候,变化一直在生,但意识到却是一瞬间的事。我回家以后趴在床上哭了很久。那可能是整个过程中我唯一的一次情绪宣泄。所以,你问我承受痛苦的能力如何,我可以说很好,也可以说很差。那不重要。我可以一个月待在家里不出门,也可以跟你一起来度假,事情是,无论我做什么,生的已经生了。”她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移动了一下盘子,“他给了我一封信,我还没有看。”
“你现在要看吗?”
“我把它留在伦敦的家中了。”
“你没有准备好。”
“是的。”
“你会准备好的。”
“我知道。”她轻轻笑了笑,“我们可以吃饭了吗?我饿了,真的。而且,你做的所有东西看上去都很美味。”
尼古拉斯说当然,他话刚落音,他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本来想直接摁掉,但他看到了来电人的名字,改变了主意。他望向他,带着歉意,“最多一分钟,我保证,真抱歉。”
陆灵含着笑摇头:“别担心,慢慢来。我去把酒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