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萨洛-奇卡急匆匆地从淋浴间出来, 连浴巾都没裹严实，他眉毛皱成了波浪，嘴里不住地嘟囔：“我又错过了吗，我又错过了吗？！噢天啊, 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冈萨洛第二次错过新人唱歌。第一次是马塞洛，那天他在外面打电话。这一次则是因为他在午餐的时候洒了一腿酱汁所以一回到更衣室就去淋浴了, 于是错过了派崔克的。他气恼地拍着自己的脑门，“为什么每次都是我？”然后，他的浴巾掉了。

好几个队友都大笑起来，有的还揶揄他的尺寸。坐在角落里的托马斯-勒马尔原本正在看手机，这时也抬了下头。法国人随意笑了笑, 马上又低下头去。

莱昂路过冈萨洛身边, 瞄了一眼, 做了个提裤子的动作，“哟, 冈萨洛，或许你该……”

冈萨洛慢吞吞地捡起了浴巾, 重新裹好，并用西班牙语跟莱昂说：“我很自信啦。”莱昂不屑地冲他甩了甩胳膊, 往更衣室外走。冈萨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腿之间, 困惑只持续了短短一刹，最后他还是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抬起头, 叫住了准备出去的派崔克。

冈萨洛朝派崔克走了过去。他们在西甲交过手, 彼此还算熟悉。

“或许是好事, 我不是个好歌手。”冈萨洛尚未开口，派崔克已经跟他这么说道。

冈萨洛睁着圆圆的眼睛，一脸的遗憾。“我只是想参与其中，伙计，对我来说这是个全新的大家庭。我不想错过任何事，真倒霉，我都错过两次了。”

冈萨洛说英语很可爱。派崔克在西甲与他碰面时就现了这一点。冈萨洛绝对算西班牙人里面英语不错的，很多用词都很地道，但是……他的口音，或许可以称之为西班牙-英式口音。

“我们的确是个大家庭，冈萨洛。我保证不会让你再错过任何事，下一回，哪怕你正在拉屎，我也会把你拎出来。”队长伊恩一巴掌拍在了冈萨洛的湿漉漉的后背上。

冈萨洛被队长的动作和言语吓了一跳。他想象了一下自己蹲在马桶上使劲时被苏格兰人拎出来的画面，更是不寒而栗。他晃起了脑袋，卷也跟着晃了起来。“队长，你真是……我是说谢谢，那样的话……太棒了，只是……”

派崔克憋着笑，冈萨洛的表情有些窘迫，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珠跟他的脑袋一样，转个不停。“伊恩在逗你。”派崔克说。他说完看向伊恩，用眼神质问挚友，“你他妈怎么也开始欺负人了？”

伊恩熟视无睹。“别听派特的，我可是认真的，冈萨洛，我真的会把你从马桶上拎起来。”子翔离开以后，几乎没有人敢拿队长开涮。汉斯的玩笑总是非常节制，菲尔说话虽然没头没脑，但也很尊重他。伊恩总得自己找点乐子。

冈萨洛半裸着站在更衣室中央，开始后悔自己先前的所有举动，不过是唱歌嘛，错过就让它错过啊……

“小男孩儿们，如果你们的小游戏玩够了的话，我想是时候去训练场了！”

主教练的声音。冈萨洛这一刻很感激主教练。他连忙探头张望，看到她的马尾，马上眯起眼睛笑了起来，“老板，我马上好，两分钟！”他说着抓紧浴巾跑向自己的更衣柜。

陆灵的表情很严肃，球员们相处融洽是她乐于见到的，但联赛即将开始，第一轮面对的又是如此重要的对手，她需要他们紧张起来，而这个气氛显然太轻松了。下午的训练课，她还有战术要演排。她又环顾了一圈。除了刚才气鼓鼓出去的菲尔和在门口跟她闲聊了几句心情似乎不错但度假归来长胖了整整六磅的莱昂，剩下的这些球员……

派特今天下午会跟一线队一起训练，他明天连大名单都不会进，但她需要他在场，他需要知道球队新赛季的打法。格伦和亨克在热身赛时都受了一点小伤，不在她明天计划的名单当中。

陆灵的目光落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托马斯-勒马尔身上。他是前任主帅贝尼特斯带来的人，现在显然在为自己的未来心神不宁。他触到主帅投过来的目光，冲她礼貌地点了下头。之后他弯下腰开始换鞋。法国人英语不佳，陆灵听提姆和伊恩说，他与队友们的关系一直都很平淡。而另一边，同样是贝尼特斯带来的人，刚穿好鞋的瑞士国脚，前锋布里尔-恩博洛，正在跟JT和约翰-奥康纳聊着刚刚派崔克唱歌的事。

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她这样想着，转身往外走去。走出更衣室前，陆灵回过头，扔下一句话。

“五分钟之内谁没有到训练场，明天捂板凳的机会我都不会给。”

吓的冈萨洛内裤都忘了穿。

****

下午的训练课不算轻松，尽管只进行了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主要就是在演排明天打切尔西的战术。由于队内最重要的两个攻击手皆不能上场，明天的比赛，必然很艰苦。

训练课一结束菲尔就往更衣室跑，他得赶紧淋浴完，主教练还在等他。等到菲尔换好衣服准备去找主教练了，其他球员才慢悠悠地去往淋浴间。

雅各布在菲尔身后喊道：“你他妈是有个火热的约会还是什么？菲尔，该死的，我们明天打切尔西！”

“是的，火辣的约会！跟老板！你想加入我们吗？”菲尔一边喊着继续往外冲，也没回头，更衣室的门都关上了还能听到他的大嗓门。“我他妈当然知道明天打切尔西，为什么每个人都不断地提醒我这个！？Jak（雅各布的昵称），我又不是弱智。”

“我怀疑得很。”汉斯脱光了往淋浴间走。

“我也是。”派崔克在他身后随意附和了句。

汉斯回了下头，眉头稍稍皱起，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冈萨洛兴冲冲地凑了过来，“我们要玩比谁最大的游戏吗？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在瓦伦西亚，我的尺寸是第二大的，猜猜第一是谁。”他一边说一边左右看着汉斯和派崔克，似乎在比较。

汉斯听到新来的小子的话，也很配合地垂眼看了看派崔克。德国人本想开个玩笑，“哟，派特，你的姑娘很幸运”之类的，但话到嘴边，他想起派特的姑娘也可以是那个人，便没了兴致。他拧开水龙头，自顾自地感叹，“又一个蠢蛋。真希望以后加盟的球员都不会说英语。”

冈萨洛委屈地扁了下嘴，但很快，他又笑了出来，因为马塞洛说了什么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于是跑去了巴西人那边。

淋浴完，汉斯找到了派崔克，把之前想问的问题问了出来。

“你跟菲尔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别告诉我就因为一个号码。”

****

办公桌上有棵绿色的植物，在夏天的尾巴上生机勃勃。三点多钟，阳光穿透了巨大的落地窗，好在战术板挡住了这一面。

菲尔坐在椅子上挠了好几下头，他的头还没干透，他已经开始出汗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问题。他跟派崔克出了什么问题？他他妈的……也不知道。

陆灵放下了手里所有的工作，等待着答案。对面的男孩儿坐立不安，她甚至觉得他并不是在腹诽什么，只是坐立不安。

“老板……”菲尔讷讷地开口，这他妈真不像他，他想。“7号是我的。”

陆灵看着菲尔的眼睛说：“当然。”

菲尔长舒了一口气，再次挠了挠头，“派特是个混蛋。他真的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陆灵摇头。她最近忙得不可开交，派特亦是如此，他们几乎没有聊过。而且，在这件事上，她很想听听菲尔怎么说，所以她才先问他。

菲尔有点不敢相信。但他还是选择了相信面前的这个女人。他磕磕巴巴一五一十地把那天在训练场上生的事情说了出来，没有遗漏任何一个细节。他说完，忐忑地看向她。他只是不希望她会直接说“菲尔你他妈有什么问题”。也许，一切，只是他的问题。

陆灵沉默了两秒，笑了出来。

这个笑声，既让菲尔困惑，又让菲尔生气。他瞪向她，差点直接骂出声。他忍住了，一开口仍是语气不善，“老板，请别嘲笑我，这不公平！”

陆灵停止了笑，认真地看向菲尔，一词一顿，“H s Patrck Fuckng Ar.”她注意到他的疑惑，继续解释道，“他跟你一样，来自东伦敦，你们出生的地方也就隔了几个街区，可能远一点，无所谓。你得知道，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完美先生。他很傲慢，没错。但是，菲尔，你得承认，如果你在他的位置，或许你也会觉得你不抢这个号码已经很大方了，对吗？当然，这件事，我是说细节处理上，他是有点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