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时间指向70分钟,马上就到71分钟。QPR的一次进攻以雅各布的头球高出而告终。
尼古拉斯再次朝场上喊话,依然是在向泰坦进行指令,要求他重新前压,以帮助球队夺回局势。皇马主帅看着向前跑动的希腊巨人,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些慌乱。
尼古拉斯-弗洛雷斯不常慌乱,但此时此刻他脑中的警报像火警警报一样鸣叫起来。
泰坦成功接下了迪亚兹开出的球门球,但没有QPR的球员上去对抗他。
希腊人选择自己转身带球,两步就被马塞洛断掉!
情况不对。真的不太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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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15。比赛进行到71分钟。
陆灵望着场上,雨势似乎小了一些。
什么是掌控?她从不认为一场比赛一定会完全按自己预想中的走势进行。足球是最复杂的运动,一个微小的元素,都有可能引巨大的蝴蝶效应。站在边线外的教练,只能尽可能地把局面导向自己想要的方向。
是,她曾经认为只要做好了充足的准备应该就可以应对所有的局面。现在她依然会对比赛进行充分准备,但准备是为了变化。
而此时,尽管局面重新被QPR握在手里,她很清楚比分仍然是1:2。
这几分钟的比赛,是她的心血。即便比赛中的每个细节不能控制,但在大势上,这已经非常接近她预想中的东西了。
五人控场,五人压制。
这个打法如果没有亨克和派特在两翼的压制,就无法实现。
66分钟上场的亨克,体能极为充沛,而且斗志也被调整到最最高昂的状态,他已经一举打垮了卡瓦哈尔。
派特真正被放到和子翔相对的位置,这是最适合将子翔的气势压制回去的人选。派特先中路,然后左、之后右,不管放到那个位置,都能够充分震慑到对手,哪怕是子翔这样的对手。
现在,她需要一个令人激动的瞬间,队里谁都有可能是那个瞬间的制造者,但她不知道会是谁。她想到这低头挪了几步,露出一点点笑意,她不是上帝,她当然不知道。此刻的她,跟看台上的QPR球迷们一样,满怀期待地等待着。
本在这几分钟的感觉特别不一样,陆灵这样想着。他看上去格外活跃,充满神采。这是她所希望的。
在换人前,她的打法里包含了这样的元素:让冈萨洛、Jak、约翰、菲尔、甚至莱昂和派特进行体能输出。这六个人中,Jak、菲尔和派特都是体能狂人,冈萨洛已经被她换下去了,西班牙小子累得够呛,下场跟她拥抱时还喘着气,约翰和莱昂应该都有些累……但本之前是不需要做过多拼命跑动的,他的体能现在仍然很充足。
场上,本面前顶上来防守他的是弗兰克-范德伯格。由于本的位置更靠前了,所以范德伯格有时会顶出来进行干扰。这不是个容易的对手。虽然本的身高差不多达到了六尺一寸(184),但陆灵知道他的对抗力量是不如派特的,不可能像派特一样直接硬挤过去。
本用右脚拉球向后,然后是左脚。
这个动作,陆灵在派特身上看到过,也在皮埃尔-荣凯的身上看到过。本做这个动作没有那两人快,但是他的两下动作都保持了高度的控制力,出色的协调性让他看上去很从容。
范德伯格没有犹豫,想要先制人。这个荷兰中场的爆力太过出色,他一步就跨进了攻击范围之内,再有一步,就可能抢先把球从本脚下踢走。
热苏斯已经活动到了本的身后,如果范德伯格把球捅掉,那么巴西人很可能立马拿到这个球。
本突然把自己左脚挡在了荷兰人和皮球的中间。
范德伯格几乎无法收脚。
聪明!范德伯格身上有一张黄牌!那是上半时荷兰人对莱昂犯规吃到的。
但有点冒险。范德伯格的这下抢球动作如此之快,如果真的踢上,造成的破坏力可能会让本受伤……
本没有收回自己的左脚。
以陆灵所在的距离是无法清晰看到具体情况的。似乎皇马中场的鞋钉刮擦到了本的球袜,在最后一刻,范德伯格还是尽全力避免了这次足以让他吃到第二张黄牌的犯规。
然后,主动权就落到本这边了。他左脚应该是被狠狠刮擦了一下,但依然牢牢撑在了草皮上。热苏斯也已经扑了过去,尚有一段距离,本用右脚把球往右侧一拨,从两人之间躲开。
皮埃尔想要补防,但这次本没有跟他纠缠,而是就近跟右侧的约翰做了个撞墙二过一,就这样突破了法国男孩儿的防守,之后一路向前。
右路的派特正以极快的速度斜向中路冲过去,同时Jak往右路外线全力套上,QPR的进攻节奏完全被带起来了。在左路,亨克远远拉到边线,压得卡瓦哈尔完全无法上来。
由于范德伯格的前压,皇马镇守中路的罗哈斯和瓦拉内两位中卫顿时显得孤零零。就在这时,希腊人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另一侧跑回来了。他想用自己壮硕的身体挤压本。这一撞过来,就算不能断球,但是至少是个犯规。QPR可能会在比较靠前的位置拿到一个任意球,代价是一次运动战进攻被打断。
这显然不是本想要的。
那一刻,所有人都看到,泰坦遮天蔽日地从本杰明侧面压过去。而从陆灵的角度,本的身体几乎被希腊人的宽阔身体挡住了。
所以她没看清那一瞬间本的出脚。
球飞了出来,传球的人和上抢的人一起倒地。
陆灵从皮球划过空中的轨迹猜想,那是一个右脚外脚背切削出来的、带有强烈旋转的过顶挑传。
球瞄准的是瓦拉内和罗哈斯之间的空间,这两人明显犹豫并相让了一下,罗哈斯马上做出了决定,他向前拦截,整个人都极尽伸展飞到空中。但罗哈斯没能拦住这个球。
瓦拉内的启动稍微慢了一些,或者说莱昂的启动太快了。陆灵很吃惊到这个时间乌拉圭人还能如此有爆力地启动,因为在她的战术里,莱昂是要做出一些战术牺牲的,这种牺牲就是体能。莱昂-费雷拉在下半场前段的跑动量,是陆灵执教他以来最多的一次。
南美狮子的头在空中飞舞着。犹如他在2017年冬季刚刚加盟球队之时,犹如那个最早踏上洛夫图斯路还不会说英语却满怀对足球最原始激情的乌拉圭小子。
他比瓦拉内更早地追到了这个外脚背的传球。球坠在地上溅起泥水,然后弹起。
莱昂就在这时用脚背正面狠狠抽向球门。
马特奥-迪亚兹无法挡住这脚狮子狩猎时最后一扑似的射门。
陆灵在场边高高举起了双臂,两只手都紧紧握成了拳头。比分牌上的数字随之改变。第72分钟,莱昂-费雷拉的进球将比分扳平。
但陆灵还没来得及回身跟助手们庆祝就看到她的9号倒在了皇马的禁区里。
莱昂紧紧捂住自己右大腿——也就是射门力腿的后侧。
噢,该死。陆灵在心里咒骂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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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10:16。
派崔克知道莱昂无法坚持了。下半时,莱昂和菲尔进行了无数的跑动、折返、冲刺,所有这些基本已经耗尽了莱昂的体能。而刚才,本那极致一传,莱昂爆了自己全部的能量去追逐那个球,最后又以难以想象的坚定和决心将球轰入了网内,帮助球队扳平了比分。
这样一记全力的射门,让莱昂挥起的右腿后侧肌肉(腿筋)过度拉伸。
派崔克走到爱丽丝和莱昂身边,一边拿了一瓶队医框里的水一边蹲了下来。
对面的看台上,“莱昂,莱昂,莱昂-费雷拉”这样富有节奏感的呐喊声在派崔克的耳边此起彼伏,那是球迷们给QPR前锋唱出的赞歌。两万人,也许不止两万人出的掌声、欢呼声环绕球场。没有让QPR球迷们等太久,从热苏斯的进球超出,到莱昂扳平,只过了七分钟。
派崔克也感觉到了身体的疲劳,但他知道自己还能坚持,远远没有达到极限。他同样感觉到,这场比赛的强度不比他经历过的世界杯淘汰赛的强度低。他看到队友们都很累,就连菲尔也是如此,他也知道莱昂不太适应这样的比赛方式,但乌拉圭人依然这样去做了。
就在一年前,莱昂还非常希望离开QPR。不过,莱昂没有走,因为派崔克回来了。莱昂是为了光荣与梦想留下的。他们终于一起走到了这里,走到了欧冠决赛的第72分钟。
派崔克扔下水瓶,站了起来,他伸出右手,拉起莱昂,然后在他的后背上拍了拍。他也看到缇娜凝望着这边用眼神和手势询问爱丽丝情况,队医做了个换人的手势,缇娜点点头,回身冲替补席喊了一句。
雨水落在莱昂的卷上,从他的带流向他的脖子。莱昂嘴角一扯,“该死的,派特,我觉得今年夏天我最好不要吃那么多了。”
派崔克的左手与莱昂的右手紧紧握在一起,他笑了一下,“下去好好休息,剩下的交给我们……”他说着顿了顿扫了一眼身边的几个队友,“相信我们。”
莱昂点了下头,周遭的队友都拍打着他的肩膀,赞美他的那个进球或者安慰他。就连菲尔也若有其事地说“相信我们”。
越过格伦和伊恩的肩膀,莱昂看到了助攻者本杰明。多数时候都一尘不染的本杰明-汉密尔顿现在全身上下都沾着泥泞,好在跟泰坦的相撞没有造成受伤。派崔克也望向本,他回想了一下,那真是个神奇的助攻,不管是此前的一系列对球的处理,还是最后一传,都堪称杰作。派崔克闪了闪身,他知道莱昂要做什么。
莱昂和本的手握在了一起,他们撞了撞肩头,他们拍打着彼此的后背,派崔克听到本也跟莱昂说了那句话“相信我们”。
然后,在爱丽丝的搀扶下,莱昂-费雷拉一瘸一拐地往场下走去。
诺坎普内所有的QPR球迷和一部分中立球迷都起身了,像JT和冈萨洛被换下场时一样,他们双手举过头顶奉上了最热烈的掌声。
随着莱昂下场,QPR换上的是大卫-路易斯。
派崔克望了一眼新上场的队友,往中圈走去,但这时他听到了熟悉的歌声。这个歌声这个赛季也在英超的各个球场里回响着。他想起赛季初时,他和本都坐在替补席上,本说:
“我好奇他们会为我编什么歌。”
“我不喜欢。他们唱什么‘他来自肯辛顿,但他会踢球’,毫无逻辑性。”
派崔克于是回了回头,他身后,本杰明-汉密尔顿突然半转身朝着QPR球迷看台抬起了一只手臂。而看台上歌唱的球迷们则挥舞着拳头进行回应。
那歌或许很适合本,尽管仍然毫无逻辑性。派崔克想。
Halton-ton-ton
H\'s th Rangrs’Nur Tn
Halton-ton-ton
H\'s our dfld agcan
To th lft, to th rght
H\'s as handso as a knght
Hs faly fuckd up th hous prcs
BUT WE -- STILL -- LOVE -- HIS -- EYES!
汉密尔顿-顿-顿
他是巡游者的10号
汉密尔顿-顿-顿
他是我们的中场魔术师
左边跑、右边跑
他英俊得像个骑士
他家的人搞砸了房价
但我们还是喜欢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