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帮我查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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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有预料，但贝小小实在不敢相信，姚翠兰和贝彦军叫她回来，果然是为了告知她两人已经离婚的事情。

是的，已经离了，连离婚证书都拿来乐。

贝小小对这一切没有丝毫起伏，反而觉得解脱，在家庭暴力环境下长大的孩子，心里怕是都有些缺陷吧？贝小小的缺陷是，看起来热情，心却比谁都冷漠。

这两人离婚，想到再也不用在看书时，听到门外大声的吵骂和打架的声音，不用再听到姚翠兰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她只觉得解脱。

只是，两人既然离了，为何单独把她叫回来？

姚翠兰一脸冷漠，随即看了眼女儿说：“叫你回来，是为了让你帮个忙。”

“嗯？”

贝彦军在一旁低着头抽烟，半晌才碾息烟头，说：

“你去跟我们做个亲子鉴定。”

贝小小的脑袋嗡嗡响，半晌才明白这话的意思，也正是这时，她才把所有的事情串起来，年幼时父母带她出去，邻居总开玩笑说她是捡来的，是妈妈跟别的男人偷生的，说她跟父母一点也不像，最初姚翠兰和贝彦军并不在意，只觉得他们在开玩笑，但说得多了，加上说话者越来越肆无忌惮，以至于他们便都有了怀疑，尤其是贝彦军，他左看右看，都觉得贝小小跟自己这个长脸的父亲没有一丝相像的地方，确切的说她也不像姚翠兰，她的脸圆圆的皮肤白皙，身高有166，腿很长，不管从各方面看，这孩子都不像他们生的。

当然，贝彦军也高，他生的女儿应该也不会矮，可身形骗不了人，尤其是贝小小的脸和五官，跟他们没有一点一样的。

自那以后，贝彦军经常撒泼，经常借酒质问姚翠兰，问贝小小是哪来的，要把她们母女撵出去，说她们母女都不是东西！

贝小小以前还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却终于懂了。

原来，贝彦军之所以对她不好，不是没有理由的，他自始至终都认为，她不是他的孩子。

这是她无法阻挡的事情，贝小小浑浑噩噩跟在父母身后去了医院，亲子鉴定已经是很普及的技术，一般的三甲医院都可以做，但要拿报告还得等好几天。

这几天，姚翠兰和贝彦军似乎感觉到了愧疚，开始一反常态对贝小小热情起来，贝小小对他们这样的态度倒不觉得稀奇，以前他们也是这样，打骂狠了，回头一想觉得内疚，也会为她买点文具，买点书本，似乎想让她知道，她还是他们的女儿，这种感情是割舍不断的，也让她已经冷硬的心，又出现片刻动摇。

她那台苹果笔记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得到的。

有时候贝小小觉得，父母真是最擅长算计的人。

这几天，贝小小异常安静，她仔细一想，她和贝彦军是真的没一点想象的地方，走在路上，从来没有人说他们是父女，她开始设想很多种可能，如果她真不是贝彦军亲生的，也没关系，她还有姚翠兰这个亲人，不管姚翠兰以前做过什么不对的事情，但她既然是她妈妈，她还是会和妈妈好好生活，妈妈虽然冷漠了一些，但对她并没有苛待，虽然不亲近，可好歹比陌生人强一些。

再不济，她已经成年，有了收入，完全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报告出来的那天，贝彦军捏着报告，手关节嘎吱作响，面色铁青。

贝小小一把抢过报告，眼睛呆滞，似乎已经看不到报告上的结论，只觉得视线模糊，脑袋里有嗡嗡的声响。

姚翠兰不停摇头，似乎受到很大打击，连连说：

“不！不可能！她不是你女儿是谁的女儿？”

“你个贱人！这要问你自己！她到底是你跟哪个野男人生的贱种？你骗了我这么多年，我他妈要杀了你！”贝彦军说完，就要去掐姚翠兰的脖子。

姚翠兰躲开，却顾不上他，只拉着贝小小又去了鉴定中心。

“医生！我要再验一次！确定我和她的母女关系！”

这话让贝小小差点站不住，她喉头有些腥甜，浑身上下都不对劲，五脏六腑似乎都被剥离，她一字一字品味姚翠兰的话，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鉴定结果出来，贝彦军要闹，奈何两人已经离婚，姚翠兰把他轰了出去，再没给他撒泼的机会，落败的贝彦军被这个消息打得像落汤鸡一般，弯着腰离开。

贝小小站在楼上，从没觉得贝彦军这样可怜过。

养了21年的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饶是对一个有家暴倾向的男人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打击。

第二次结果出来的时候，贝小小平静了许多，结果显示她跟姚翠兰和贝彦军都没有血缘关系。

这个结果让姚翠兰和贝彦军都惊呆了，他们因为邻里的谣言，因为孩子是不是亲生的这个问题，闹了这么多年，可谁知，这孩子不是他的也就罢了，竟然也不是姚翠兰的！这说明什么？

他们忽然想到，21年前，贝小小出生那晚，医院罕见地有十多个孕妇生孩子，这些孕妇挤在一起，难保不会弄错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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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找到医院负责人，连负责人都觉得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了，他答应展开调查，先从同一天生产的那些人调查起来。

事情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容易的事，早已升为护士长，但当年只是个助产士的护士记得，那天生了个11个孩子，却只有2个女儿，并且她记得生女儿的两个家庭住在同一间病房，他们有理由怀疑是在病房的时候，被家长或者护士报错了，毕竟刚出生的孩子都长得差不多。

之所以说难，是因为21年前的资料，查起来十分不易，能否查到还是个问题。

姚翠兰在医院里，无法抑制的大哭。

这些年，她一直被丈夫怀疑出轨，怀疑有外遇，可没想到，婚姻不幸也就算了，连孩子都不是自己的！那她的孩子呢？她亲生的孩子哪去的？她那出生时就长得粉嫩好看的孩子现在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姚翠兰瘫坐在地上，哭着喊：“我的儿……你到底在哪？”

她的脸上有为人母对孩子最深沉的爱，这种爱和温柔，是以往的贝小小从未感受过的，血缘关系是骗不了人的，姚翠兰之所以对她冷漠，不是因为天生就是这样，而是姚翠兰骨子里觉得，跟贝小小亲呢不起来。

贝小小忍不住想，她的亲生父母要是知道这件事，也会和姚翠兰一样，热切盼望从没有见过面的她吗？

这个问题，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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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林家。

邻省郦云医院的院长给林家打来电话，林振川接起。“喂，江院长。”

江院长十分为难，却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事即便对他来说也觉得棘手，可一想到两家孩子被对调这么多年，疼的宠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孩子，他这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而事情总归要解决的。

江院长硬着头皮说：“林教授，好久不见。”

“是啊，江院长，上次见面还是我去郦云接妻女回家那次，还得感谢你们医院，让我妻女能安全出生。”

江院长愣了下。“林教授，那个……您女儿她……”

“你说苏羽？”林振川笑得爽朗：“我们夫妻就这一个闺女，一直很疼她，说是掌上明珠一点也不过分，她高中毕业后去英国留学，最近刚回来，正准备和申城一个大户人家议亲！”

江院长满腔的话不知从何说起，难不成要说，你疼得这个女儿很可能不是你亲生的？都是为人父母的，谁又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谁能弥补他们这缺失的21年？

江院长咳了咳，觉得头有些晕晕沉沉的，和林振川聊了几句，终于说：

“林教授，最近我们这里生了一件事，一对夫妻的孩子亲子鉴定后，显示并不是他们亲生的。”

这摸不着头脑的话让林振川当下不解：“所以？”

“他们的孩子正巧是21年前和您孩子同一天在我们医院出生的，也是女儿！”

这话让林振川的表情顿了许久，才终于有了裂痕。

江院长的声音再一次从话筒里传来，很不真切：“而那一天，医院只生了两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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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天，姚翠兰和贝彦军疯了一样查找亲生女儿的下落，他们求助媒体求助警察，使得这事情闹得很大。

他们白天一直在外奔波，晚上疲惫地回到家，见了她，一句话没有。

贝小小从他们冷漠的眼神里接收到了信号。

她于他们只是陌生人，他们在怪罪，如果不是她，他们的女儿肯定能在他们身边长大。

这世界很大。

然而这一刻，贝小小却觉得，偌大的世界却无她容身之地。

几天后，医院传来消息，说事情有了眉目。

姚翠兰和贝彦军激动坏了，连夜去了医院，然而，江院长却告诉他们：

“人是联系到了，但对方并不愿意做亲子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