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一个猛子再次潜伏进了水里,来回的摸。
他知道二丫凶多吉少,直到现在为止,女孩依然不会游泳。
再加上是冬天,身上的衣服很厚,衣服一旦被水浸湿,重量立刻加大,会把人拖进深水里去,而且冰冷的河水会瞬间吸走人的体温,几分钟之内就会产生昏迷,渐渐失去意识。
王海亮焦急如焚,一次次潜伏下去,一次次冒出水面,希望抓住二丫的衣服,把女孩子捞上来。
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团团呼气从水面上浮起。
果然,河水是流动的,只是不知道流到哪里,流动的河水是不会结冰的。
他在河里摸啊摸,找啊找,从这头找到那头,依然看不到女孩的影子。
他心如刀绞,脑子里闪过的净是二丫俊俏的身影,还有甜美的笑脸。
“海亮哥,俺稀罕你,你稀罕俺不?……海亮哥,你带俺走吧,咱俩一起私奔……海亮哥,快跑,我爹会打死你的……”
二丫的声音依旧在他的耳朵边回荡。他又想起了刚才在山洞里的时候,两个人抱在一起牵绕,从山洞的这头滚到那头,又从那头滚到这头,两个无助的身体跟麻花一样拧在一起剧烈颤抖……。
他亲了女孩的脸,吻了女孩的唇,女人美好曼妙的身体让他激起无比的潮涨,不单单将身体交给了他,也将灵魂交给了他。
王海亮觉得自己欠下了二丫一生的孽债,女孩子这么一走,就再也无法偿还。
他的心里升起一种无法割舍的贪恋……这种贪恋就叫爱情。
海亮的在河水里摸啊摸,漂啊漂。一会儿潜进去,一会儿浮上来,他找得精疲力尽,喊得声音嘶哑。
渐渐地,他没有一点力气了,看着长长的河水,看着前面那个不大的瀑布,他知道,二丫一定被冲到下游去了。
这段瀑布同样非常高,足足三百多米,下游是个水库,水库上结了厚厚的一层冰,猛烈的河水从这里冲下去,不知道流向哪里。
他真的想一头栽下去,跟着二丫一起走,可一想到健在的父母,想到二丫死后张大毛跟大白梨没人照顾,他就打消了这种冲动。
“二丫!我的妹啊————!”王海亮悲痛欲绝,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整个大梁山就抖了三抖。
……
张大毛跟二三十个村民是天亮以后回到疙瘩坡的,那时候太阳已经升起老高。
进门的一瞬间,他的媳妇大白梨就扑向了他,焦急地问:“二丫呢?咱闺女呢?”
张大毛愁眉苦脸,眼光呆滞,喃喃道:“没了,二丫……没了,被我打下了山崖,我……他么是个混蛋,我该死啊!我杀了咱的闺女啊!”
张大毛蹲在地上左右开弓,啪啪抽了自己几个耳刮子。
大白梨同样惊呆,女人身子一软,扑通跌坐在地上。
然后他疯了一样扑向男人,在张大毛的身上扑打,又掐又拧。“你个天煞的!还我闺女,还我闺女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大白梨无法忍受丧女的悲痛,白眼一翻,脖子一梗,咯……同样昏死了过去。
等好心的村民将她抬进屋子,又是掐人中,又是拧额头,将她弄醒以后,女人披头散冲上了大街,直奔大梁山。
大白梨又哭又叫几乎疯掉,张大毛担心女人出危险,跟着她的身影追击了过去。
就在大白梨冲上大梁山的当口,王庆祥跟海亮娘也得到了儿子摔落悬崖的消息。
海亮娘怒冲冠,孙猴子一样窜起来老高,女人抄起祖传的那把阉猪刀,架起筋斗云奋不顾身飞出家门,打算跟张大毛去拼命,她要把他给阉了。
“张大毛!老娘靠你八辈子祖宗,你个混账王八蛋!断了我的香火,姑奶奶跟你拼了!”
王海亮是王家唯一的根苗,也是女人全部的希望,她要为儿子报仇。
王庆祥眼疾手快,一下子拦住了女人,说:“海亮娘,你别冲动,海亮没事的,我知道他的身手,幽魂谷那段山崖他下去好几次了,根本不会出现危险。”
海亮娘大眼一瞪怒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不行!老娘咽不下这口气,你松开,我把张大毛劁了!”
王庆祥攥着女人的手臂不松开,苦苦相劝:“他娘,你放心,没事的,海亮一定能回来,而且很快就会回来,不过……二丫是回不来了。”
王庆祥的话没错,日上三竿以后王海亮终于回到了家。
他浑身湿漉漉的,一身疲惫,显得没精打采,精神颓废到了极点。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踏进了家门,大白梨,张大毛还有王庆祥两口子早就等不及了。
四个人一起冲了过来,问道:“二丫,二丫呢?”
王海亮没做声,眼睛里净是血丝,仇恨地瞪了张大毛一眼。
然后他转身走进了屋子,仿佛一座轰然倒塌的大山,趴在炕上半个月没起来。<